入夜后,金陵城的天气已经不像白天那么闷热了。
许敬元先给黄铭启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推测黄铭启还在刑讯室那边,所以他直接去了刑讯室,果然在这里找到了黄铭启。
同黄铭启一起审问钱海峰的,还有情报科的一位组长应智强。
应智强也是跟了戴笠好几年的老人,这些年抓的那些小喽喽日谍,几乎都是经他之手操办的,是个极有能力的特务。
“应组长,黄队长,这家伙还是不肯交代吗?”许敬元看着不成人样的钱海峰,皱了皱眉。
至于钱海峰的联络员,被关在在另一个刑讯室里,二人分开审。
不过那边估计什么都不知道。
钱海峰发的电报都是加密过的,联络员无权知道内容。
“是啊,连电椅都上了,他还是不肯开口。”黄铭启无奈摇头。
这都已经逮捕钱海峰的第二天了,不知道他背后的间谍小组有没有得到消息。要是他们提前撤离,这算是白忙一场。
黄铭启给应智强介绍道:“最近行动科人员变动较大,这是新任一队队长的许敬元。”
应智强笑道:“最近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了,如雷贯耳。”
许敬元说:“不敢当,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
黄铭启问:“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许敬元点头道:“我研究了一天他们的情报传递方式,发现无论是租房信息还是布行宣传单,单独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把它们合在一起,就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
你们看,这是我刚刚瞎写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许敬元说话的声音很轻。
正在受刑的钱海峰无法听见,不过他的眼睛从许敬元进来开始,便一直放在许敬元身上,一刻都未曾离开。
应智强不断点头,还真有这种可能。
虽然这样传递情报非常复杂,但是却非常隐蔽。
黄铭启说:“你是说这布行是受日谍控制的?”
许敬元再次点头:“就算不是,也有一定的可能。”
应智强压低声音说:“华升布行,是262旅李参谋长的私产。”
都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这带了长,可就不一样了,权势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是一般人,特务处可以直接把店封了,把相关人员带回来调查。
毕竟特务处有这样的特权。
但是涉及到一个上校,他们不得不慎重。
许敬元说:“涉及到日谍,他忙着撇清都来不及,敢有什么异议?为了自证清白,他也会要求我们严查的。”
黄铭启说:“敬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比我们还想查清楚。不然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应智强默默点头,这年轻人确实有独到之处。
至于租房信息,大家都没有提。
因为三人知道,这条线根本抓不到人,他们只要事先安排好人,每天9点把信息贴上去就行了。
无论谁去贴都行,说不定他们还会一天换一个人。
这上哪找线索去。
应智强说:“我来打报告,明天一早你们就动手。”
黄铭启回答说:“好,就这么办。”
他又问许敬元:“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还没有进展,希望能有所收获吧。不然线索又断了,不知从何查起了。”
其实还有个省立医院没去查,不过据高松赖忠说,那是更加久远的事了,估计查不出什么来。
应智强说:“敬元,我看你来我们情报科更有前途,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去申请。”
黄铭启佯怒道:“老应,你这也太不厚道了,他将来可是我的得力干将,你当着我的面挖人啊?”
应智强说:“你还没当上组长呢,怎么能说挖你的人?我看啊,你也别着急,让他自己决定。”
许敬元不假思索道:“我哪懂什么情报啊?也就会个皮毛,在应组长面前献丑了。再说黄队长待我不薄,我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
他差点又要搬出他那套三民主义战士的理论来了。
黄铭启笑了笑,许老弟早就被绑到自己的大船上了。
应智强不由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许敬元左右无事,便上去看钱海峰被刑讯科的人鞭刑。
那条鞭子带着倒刺,每挥一下,就会带起一块血肉来。
钱海峰早就不行了,也不叫喊,他只盼着自己能够早点死,能够不再继续遭罪。
偏偏刑讯科的人极有经验,只伤他皮肉,不伤筋骨。
许敬元上前给刑讯科的人发烟:“各位兄弟歇会儿,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刑讯科的人看向应智强,应智强大手一挥说:“这是行动科的许队长,让他问。”
刑讯科的特务这才接过烟,到一旁抽了起来。
不得不说抽烟没有抽人得劲。
许敬元盯着钱海峰问:“你的真名叫什么?”
钱海峰没有回答,而是说:“我认得你。”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这是特务处惯用的熬鹰手段。
至今为止最厉害的人,也只熬过三天。
许敬元说了一声:“哦?你见过我?”
钱海峰说:“当初,你冒充警署的人过来查户口。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出了破绽?”
许敬元微微点头,这家伙果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确信。
说不定调查华升布行真的会有意外的收获。
许敬元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们要交换,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钱海峰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
许敬元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肯说,其他的我也不问。不过作为揪出你的人,我有资格知道你的真实姓名。”
钱海峰思考片刻说:“我不会答应你这个条件,因为你会拿着我的真名,到隔壁去诈出一些信息。”
许敬元说:“她只是一个联络员,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在给谁发电,我说的对吗?”
钱海峰再次陷入思考,过了一两分钟才说道:“我叫铃木友志。”
许敬元说:“很好,铃木君。”
钱海峰问:“所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许敬元回答道:“我发现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太太。你表面上只是一个报社的编辑,住的又是平民的房子。她怎么穿得起那么好的衣服?还能戴那么多金子?”
“就因为这个嘛?”钱海峰陷入沉默,他记得当时玲子并没有出现。不对,她从主卧走到了次卧,不过那只有两三秒钟的时间。
就是这两秒钟的时间,让他们暴露的。
钱海峰后悔不迭。
他也曾不止一次劝过玲子,但是并没有用。后来想想玲子跟着自己漂洋过海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如果还不允许她有些爱好,未免太过残忍了。
那之后的一两年都没有出现问题,让他渐渐松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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