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鄱阳王于益州坐镇,皇帝下旨于他,累加都督九州诸军事,其军政地位明面上就要超过了六殿下临川王。
此时的鄱阳王才三十四五岁,正值大干一场的年岁,他无论是治理一方州郡还是退兵御敌,都是一把好手。
当此之时,北益州境内因战事导致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皆逃到了郊外避难。
可林间的山贼土匪早已将老百姓身上的物资劫了个空。
等鄱阳王率军到达救援之时,郡城里几乎没有了人,只有小股索虏于巷间做最后的扫荡。
益州水军督军张子响奉命赶到北巴西郡,二人会师后便着手安抚周边受难的百姓,重筑郡县城墙、建设工事。
而后于北益州痛击索虏,杀敌一千而返。
却说鄱阳王收到周开逸从静州发来的书信,得知七殿下染病在身后心急如焚,立即差人来查探。
七殿下身体虚弱,但得知西北州郡形势尚不安定,心中甚是担忧。为了让鄱阳王安心御敌,便将头上的鹿首玉簪摘下,递给了周开逸。
鄱阳王在益州接到玉簪后这才放心。
一日,北国冠军将军、梁州刺史傅竖言率众五千,入侵南安郡。
鄱阳王得知情况后立即派安昌县侯、益州水军都督张子响,领兵五千,连夜御敌。北国骚扰的目的既已达到,傅竖言便无心恋战,只是按计划撤退罢了。
经过此战,北国得知了南军的协防速度和作战能力,便暂停了从西南边境入侵的想法,毕竟那鄱阳王这边的势头正盛,鲁莽发兵定不是个好选择。
如此一来北国反倒是对潜入建康城的奚勒疏这支小队伍格外关注了。
只因北国权势滔天的高阳王担心奚勒疏抢了功劳,于是多次进谏使其撤退回朝,名义上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以期在西北地区重整旗鼓,可他心里的算盘乃是路人皆知。
可那北国皇帝羸弱,皇权已被权臣控制,无奈之际只能连续下诏,召奚勒疏回到洛阳。
奚勒疏顶着巨大压力,自己的计划还没有施展开来,如今却被高阳王惦记上了。
如此进退维谷之际,奚勒疏躺在榻上翻来覆去。
无论是破坏城防还是暗杀重臣,都要有个事前准备不是。
而潜入宫中干一票大的才是他初始的想法,可如今就他带的这几个人,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内根本做不了什么。
思量之际,奚勒疏发现了榻上遗落的一条锦帕。
只见他搔了搔下巴,稍作思索后起身写了一封书信,唤来波图送了出去
这日午间,六殿下来到勤政堂,见陛下正伏案忙碌,于是上前低身拱手。
“臣弟恭祝陛下金安万福!”
“是宣达啊,快快免礼。”
“谢皇兄。”
“皇兄终日劳碌,定要张弛有度才是啊。”
“呵呵呵,也罢。正巧你来了,就一起说说话吧。”
六殿下听后揽衣跪坐。
“当年臣弟同皇兄于南阁里对弈话闲,听风赏景,那般情形,时至今日皆历历在目。”
“是啊,如今你我都已过天命之年,我时常感叹,真是光阴飞逝啊。”
六殿下听后连连点头。
“臣弟今日特地奉上扶桑国红石手谈,如此亦可与皇兄重温当年那种闲情雅致了。”
“哦?快拿过来看看。”
“是!”
“来人。”
六殿下唤了一声,只见两个小寺人抱着一座暗红色的棋盘走了过来。
那盘面以黑漆为底,泛着温润的红光,周围各自纹刻着人间美景:杨柳依依、童子指路为春景;荷花初吐、娇女浣沙为夏景;丹桂飘落、圆月悬空为秋景;骤雪藏山、万籁俱静为冬景。
方方正正的棋盘高近一尺,四面四景各自对应着一季。
只见皇帝把着棋盘爱不释手,来回摩挲着,又频频点头。
“宣达慧眼如炬,此物颇为细腻。”
“好东西,好东西啊!”
“皇兄过誉了,臣弟知道皇兄最喜手谈,而扶桑国盛产硕器,故而派人北上数月,但碍于索虏阻拦,只得于那慌蛮之地得到了此物。”
“没想到能得皇兄如此倾心,臣弟也便知足了。”
“六弟费心了,呵呵呵。”
六殿下听后陪笑着。
“既如此,今日你我便故地重游,重温当年闲适之意,你看如何。”
“臣弟荣幸之至。”
“皇兄请。”
“请。”
于是二人互相挽着胳膊,走出了勤政堂,乘着肩舆离去。
俞三福和几个小寺人也便跟在了后面。
“宣达啊,丹阳尹一职已经空缺了数月,你说何人才能担此大任呢?”
“嘶臣弟记得初秋时候,皇兄不是有意让三皇子纲儿进丹阳尹之职吗?”
“嗯,朕是说过。”
“不过纲儿还小,恐难独自成事啊。”
“皇兄所托甚重,既然如此,还需有人近身辅佐纲儿才是了。”
“嗯,你我不谋而合。”
皇帝微笑着看了看他。
“哦?那皇兄可有合适人选?”
“呵呵呵,宣达心中可有举荐呢?不妨说说看。”
皇帝反问道。
六殿下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此时已经过了端门。
“丹阳郡乃是拱卫京都关键所在,如今纲儿尚小,这辅佐之人嘛当作师友,方能久恒!”
“嗯,宣达所言甚是。”
“侍中、五兵尚书王柬如何?”
“王柬色厉内荏,为政一方可成大事,然纲儿生性顽劣,若使王尚书施教于他,恐难长久啊。”
皇帝轻声说道。
“哦。那么尚书右仆射袁昂如何?”
“袁公乃朝廷肱骨,朕离不开他啊。”
“嗯,袁昂担负要职,朝中倒是不能少了他。”
“既如此,督官尚书、侍中夏侯旦或是太子中庶子谢言扬如何?”
“夏侯旦为人宽厚,是快好材料,只是性情过于内敛,而三皇子活泼好动,恐不能助其修习处世之道;至于谢掌记,乃居职东宫,一臣侍二主,未免太为难他了。”
六殿下听后点了点头,看来皇帝心中那个人选自己还是没猜中啊。
“如此一来,臣弟一时间也想不出有谁更合适了。”
“嗯,朕心里虽有人选,但终究拿不准啊。”
“哦?是何人让陛下如此揣摩?”
“御史孙中丞。”
六殿下听后心里泛起了寻思,孙庆绪早就忠心于自己。可是自己最想扶持的是当今太子,太子身边的几个中庶子和掌记,以及国子博士等人也已经被拉拢,而对三皇子的关照虽然有,但定是比不上自己在太子身上花的心思。
皇帝既然要选人辅佐三皇子担任丹阳尹一职,这就是说日后三皇子定会担当更大的责任,这对自己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了。
可要是孙庆绪成了三皇子的人,就等于找到了新的靠山,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不说,还搭进去一个。
于是六殿下搔了搔额头。
“怎么?宣达觉得孙中丞有何不妥吗?”
“奥,没有。”
“孙中丞掌督百官,纠弹不法,为人刚正不阿,的确很合适。”
“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三皇子毕竟年少,若与孙中丞共事久了,只怕只怕修了个孤傲严苛之性,日后难得人心啊。”
皇帝听后稍稍皱眉,又捋了捋胡须。
“当然,国家大事,一切当由陛下定夺。”
六殿下补充道。
过了沁心桥,一行人到了南阁。
俞三福在侧边跟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于是凑到皇帝身旁,附耳嘀咕了几句。
皇帝听后眨了眨眼,而后下了肩舆。
“法者正也,孙中丞厉而有情,简而宽厚,至于纲儿,也是时候对他调教一番了。”
六殿下听后低头拱手。
“末将叩见陛下,叩见六殿下。”
直阁将军裴之礼,带着众宿卫跪地行军礼。
“免礼。”
“谢陛下。”
裴之礼拱手起身。
此时屠老深深作揖,面带微笑。
“老朽恭迎圣驾,恭迎六殿下。”
“先生免礼。”
“陛下,午间闷热,屋内尚有污秽之气,何不”
“无妨,我与陛下来此,无非是要故地重游罢了。”
六殿下抢先说了句。
皇帝见状便对这屠老微微点头。
“是”
“几年不见屠先生,先生依旧荣光满面啊。”
六殿下打趣道。
“殿下说笑了,里边请。”
“请。”
说着,三人前后进了南阁。
“嗯!此处书简增添了许多,一转眼已有数年没有到此造访了。”
六殿下看着书架说道。
“殿下真是好记性,这几年从民间收集了诸多书册,这还不是全部。”
“哦?如此甚好。”
说话间,六殿下快步来到了二楼。
“此处有清风阵阵,不如就在此落座吧。”
皇帝折着衣袖说道。
六殿下听罢,只得停下脚步四处打量着。
几个书童置下点心,又煮了一壶茶。
随从把棋盘放到案上,拱手而去。
屠前辈见此情形,便立在一旁不作声。
二人闲敲棋子,好不惬意。
“屠先生,此处怎么有一股草药味?甚是浓烈。”
“奥,殿下有所不知,老朽正在炼制丹药,只因那草药气味浓郁,故而有味道传了出来。”
“原来如此。”
“对了皇兄,我记得这上面可有一间顶阁?”
“嗯,这第四层便是顶阁。怎么?宣达有何疑惑?”
“奥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了当年皇兄那道御旨,把顶阁作为禁地一事。”
“是啊,朕也是出于无奈,满朝王公大臣,各各饱读经书,可又有几个能让朕倾心信之呢。”
“顶阁里所藏,不过是前朝旧物,你若想看,上去看便是了。”
皇帝说完,只见屠前辈也在一旁微微陪笑,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哎呀,哪里哪里,我无非就是这么一问,还请皇兄见谅啊。”
“呵呵呵,你啊你,打小就是如此,现在都这般年纪了,还是那么好奇。”
皇帝抬手点了点临川王,二人仰首大笑。
“呵呵呵,还要多谢皇兄体谅啊。”
六殿下朝四周又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来。
难道萧辰不在此处?
这就奇怪了,还能藏在哪里呢!
“你再不专注些,就要被我吃光了。”
皇帝指了指棋盘说道。
六殿下醒过神儿来,只见棋局已定,回天乏术。
“好棋,好棋啊!”
却说奚勒疏在老宅里焦急的等待着,给公主的书信已送去了三日,仍不见人来。
晚间正在院中踱步时忽然见到革术托从外边跑来。
“郎君,人来了。”
“就在门外。”
“嗯,你先退下吧。”
奚勒疏说着,便快步迎了上去。
“给公主请安。”
“起身吧。”
公主摘下面纱,看了看左右,而后随着奚勒疏进了后堂。
“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奚勒疏递过一杯茶问道。
“上次回去之后再无腹痛症状,郎君所施按硗之法果真奏效呢。”
“如此甚好,小人也能放心了。”
“你急着叫我来此,就是为了嘘寒问暖吗?”
公主掩了掩朱唇。
“哦。当然不是。”
“在下虽牵挂公主,可无奈是巷间商贩,公主久居宫中,又如何能得见呢。”
“哼”
“竖子!竟如此口无遮拦。”
公主说着,顿时绯红了脸。
“自从游船上一别,在下心中对公主早已念念不忘,听闻驸马终日劳于琐事,无心与公主一同喜乐,在下听后实在实在是痛心疾首啊”
“试问天下人,又如何逃得了一个情字呢!”
“公主终日备受冷落,小人却无计可施,小人心中实在是生不如死啊”
奚勒疏满目同情,直勾勾的盯着姚儿。
“你当真这么想?”
公主听了此番爱意,再难掩饰内心的激动。
话说姚儿自小母亲就去世了,自己带着两个妹妹在宫中过活,做皇帝的父亲又忙于政务,对姐妹三人偶尔才有陪伴。
姚儿虽贵为公主,可是没有了母亲的袒护,在宫中免不了被其他皇子、公主甚至是王公家的孩子讥讽嘲笑。
那样的日子已经形成了一个幽暗的影子,在心中挥之不去。
本以为长大后遇到如意郎君,便可早日逃离苦海,可谁知父皇为了怜悯殷家,竟将自己嫁给了那个身体羸弱的书呆子。
要说京都中多少权贵子弟对自己爱慕垂涎,相比那殷家,既非王公又非权臣,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礼遇贤臣,就把女儿送了出去。而如此随意的举动,却是自己的生父做出来的!此种心酸,乃是此生都难以忘怀。
故而嫁到殷家后姚儿的性情便被放大数倍,比起她在宫里时还要变本加厉。
终日无理取闹,污蔑殷家的祖上,对殷驸马已经过世的父亲更不会放过,目的就是让殷家不得安宁。可那殷驸马本就性情温顺,自小喜爱读书,看到夫人如此无礼,也便不愿再回府居住了。
姚儿毕竟是公主,即使闹翻了天,他又能做什么呢。到最后,殷驸马终日在府衙里埋头苦读,整理经籍,编纂书册躲避罢了。
而公主见作践殷家无甚效果,心中不免生出怨恨来。时不时的于巷间寻找阳刚男子,终日沉迷于酒色之中。
久而久之,在她眼里,男人已经成了一个任由自己摆弄的玩物罢了。
要说六殿下呢,对她早有倾慕之心,只是碍于叔侄辈分,迟迟未敢贸然前进。直到听闻姚儿婚姻不幸,才频频差人前去陈郡殷府中探望,并送上些珠宝玉器俘获芳心。
可姚儿知道,六殿下的心思绝不止于此,他是出了名的骄奢淫逸,绝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对自己,二人无非是彼此安慰,各取所需罢了。
如今见到奚勒疏这样关切自己并倾心相授的男人,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都打动了自己。
有人真心的呵护、爱慕自己,哪个女人又能抵挡的住呢!
想到此处,姚儿不由得泪眼迷离。
奚勒疏见状后也跟着擦起了眼泪。
“在下自知配不上公主,可是心里早已对公主痴迷。我我真不该”
没等奚勒疏说完,公主便伸出了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按了下去。
“郎君有意,姚儿又怎会无情呢”
二人神情扑朔,奚勒疏顺势将姚儿一把揽了过来,如此阳刚的动作顿时激发了公主的躁动之心。
紧紧相拥之时,只觉得奚勒疏的手臂强劲有力,怀中宛如赤炎般火热,姚儿的身体逐渐不受控制,迎着奚勒疏的身体来回的蠕动着。
既使星河散落,也都会被此情此景打动,进而水乳交融。
那如同云朵般的娇嫩柔柔的漂浮于空中,只觉得身子底下有一杆金刚般坚硬的长枪贴着自己,于是乎姚儿下意识的抓了一把。
只见奚勒疏仰起头沉浸其中,姚儿心中说不上是惊还是喜,只是眯着眼,皱出一簇含苞待放的眉头来
革术托几人在前院的厢房里忽听得祈求般的惨叫,无不握紧长刀,从木榻上站起身来。
只有年长一点儿波图依然躺在榻上岿然不动,嘴上却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
“波图都尉,想必后院有歹人来犯,我等还是速速过去保护世子吧!”
革术托叫道。
“毛头小子,都滚回来吧!”
几人听后皆皱着眉头,而后听到那哀嚎声越来越响,直到东方乍明后才逐渐平息。
太阳升起,见革术托几人还在呼呼大睡,于是波图把他们挨个叫醒。
“革术托!革术托!”
“嗯?谁!”
革术托猛地醒来,只见他眼里布满了血丝,连滚带爬的朝着一旁的铁剑处跳了过去。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奥,是都尉。”
“快去熬一碗参汤,再到巷间买些红果来,一同给郎君送过去。”
“是!”
“可是”
“怎么了?”
“可是小人并未见过红果,那是何物啊?”
“你就跟店家说,滋补阴气所用。”
波图白了一眼革术托,毛头小子的确是没见过世面。
“奥!我这就去。”
送罢公主,奚勒疏回到屋内继续梳理着近期采集的建康城信息。
波图挺身立在门外。
“郎君,屋内可否便宜?”
“波图吗?”
“是我。”
“进来吧。”
波图听后开门进了屋内,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
波图左右挥了挥手,可那胭脂味儿依旧浓郁,只得低身行礼。
“郎君,我等从洛州至此已有月余,郎君可还记得老夫人临行前嘱托?”
奚勒疏一听这话,感觉有点儿不对味儿,看来这是要劝谏了。
于是放下手中的笔,挺身站了起来。
“当然记得,家家嘱咐,我等深入险地,遇事要和波图将军商议,断不可肆意妄为。”
波图起身拱手。
“既如此,属下就开门见山了。”
“嗯,你且说来。”
“郎君近日与那南国公主来往甚是密切,属下担心长此以往,必会被人察觉。我等身负重任,还望郎君以大局为重,家国大业决不能坏在一个女子身上!”
奚勒疏听后稍稍皱了皱眉,毕竟波图说的确实在理,只是他的思想未免保守了些。
于是奚勒疏缓步向前,抚了抚波图的肩膀。
“有波图将军在侧,何愁大事不成!”
“现在又有了公主这步棋,将军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波图听后一愣。
“郎君所言,波图不解。”
“还请郎君明示。”
波图低头拱手。
如此,奚勒疏关了房门,与波图低声嘀咕了半晌
午间,公主来到了袁府,因袁昂并未得到公主造访的消息,直到姚儿走到大门前,仍不见有人迎客。
于是让几个侍卫上前叩门。
“谁啊,来了。”
开门的老头儿定睛看了看姚儿,只见她端庄秀雅,从头到脚皆是珍奇宝饰,这样的打扮恐怕连王侯的贵妃也比不上。
“不知是何处贵客,今日不巧,袁公并不在府上。”
“老人家,你进去禀告袁淑仪,就说姚儿来看她了。”
“奥奥,请贵客稍作等候。”
老头儿听后小步快走,进了大门。
不一会儿,只见袁淑仪带着一众寺人婢女从院中快步走来。
“呦,听闻你回了京都,还以为又走了呢,快进来说话。”
“我说呢,这么安静,原来我们袁娘娘还真回来当大家闺秀了。”
“瞧你这话,你啊,就别拿我找乐子了。公主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见谅呢。”
袁淑仪说着,竟假意驱身行起了礼。
这一番打趣可是把公主逗的不行。
“看你这一副苦瓜脸,游船里那些小婆娘也没有这般落魄呢!”
袁淑仪听后不免脸上一红。
这话也就是姚儿敢说,要是别人,估计都得动手了。
只因袁淑仪回来省亲也有一阵子了,至今都不见皇帝下旨召见。
如此她是日日想、夜夜盼,哪里还有好心情呢!
“你再这般说话,我就真不理你了啊!”
袁淑仪转过身子,却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
“哎,你看你,几年不见,还学会这般呛人了。”
“喏,这个送给你。”
姚儿说着,便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红木盒子,一把百年好合锁悬挂其上,看得出来,里面肯定不是寻常物件儿。
袁淑仪漫不经心的转眼瞧了瞧。
“这是什么珍奇宝贝,恐怕我这个苦瓜脸可配不上呢!”
“噗,还生气啊?你再生气,可别怪我修理你。”
姚儿不怀好意的媚笑了一声,便朝袁淑仪的腰上抓了过去,只见袁淑仪顿时嬉笑不止。
“哎呀,好了好了,快进来坐吧。”
接过木盒,二人互相搀着胳膊来到了正堂。
寺人婢女顺次置下糕点、茶器后拱手退去。
“早就听闻你回宫了,怎么,殷驸马给你气受了不成?”
袁淑仪拭了拭小嘴儿笑道。
“哼!他敢!”
“那个书呆子,不提也罢。”
“还是说说你吧,在袁府过得可好?”
“你也都看到了,每日或是静坐吃茶,或是游园赏景,有什么好不好呢。”
袁淑仪揪着手中的锦帕,闷闷不乐。
“只不过想要去街市上,倒是方便了许多”
“谁让我们是女人呢,命运啊,永远不在自己手里。”
“诶!”
袁淑仪话音一转,终究是眼圈泛红,自顾自的叹息着。
“好啦,瞧你这委屈模样,心里不爽快就说出来吧。”
姚儿端过一杯茶安慰道。
“你我境遇不同,那殷驸马早已名声在外,是个饱读诗书之人,本分老实,倒是你,未免跋扈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你远嫁殷府,有这般性子,起码不会受人欺负。”
姚儿听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可是命束红尘,我又岂能听之任之呢!”
“都是迫不得已罢了。”
二人泪眼相对,一时间心意沉沉。
有诗云:
闺中两倾诉,罢听孤命言。
运舛何裹挟,含泪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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