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早晚有一日,我定要让他们身首异处,诛其九族!”

    他转向董旻,“叔颖,情况如何?”

    董旻面带喜色道:“大哥,车骑将军何苗已死。”

    “此事当真?”董卓眼中一亮。

    何苗乃何进之弟,是外戚集团的核心之一。

    何进虽亡,但有何苗在,外戚之势未必立崩。

    如今何苗已亡,外戚便只剩何太后一人,威胁全无。

    “自然属实。”董旻笑道,“何苗曾被十常侍收买,屡次劝阻何进清除宦官。”

    “此次何进遇害,何苗亦被牵连,遭何进部将吴匡诛杀。”

    “杀何苗的吴匡,我已收为己用,愿意效命于我。”

    “西园八校尉中,五人也已归降,洛阳近半兵力在我手中。”

    吴匡乃何进之将,威望极高。

    有此人相助,收拢兵力易如反掌。

    西园八校尉,本是汉灵帝为制衡外戚设立,每人领兵三千,总兵力达两万四千。

    董旻能收服此二势力,令董卓欣喜,拍了拍董旻肩膀,“做得好!”

    “如此,我心安定。”

    稍顿片刻,董卓道:“西园八校尉中尚有哪三人未归顺?”

    “中军校尉袁绍、虎贲中郎将淳于琼,以及典军校尉曹操。”董旻答道。

    “袁绍、淳于琼直接拒绝,毫无回旋余地。”

    “但曹操却未完全拒绝,似有犹豫之意。”

    “曹操……”董卓微微点头,“我曾与此人有过交道,倒是个人才。”

    “若能收服,定可助我大业。”

    “至于袁绍与淳于琼……”董卓冷哼,“区区校尉,敢如此不识抬举,正好杀之以立威,让人知晓不合作的下场!”

    李儒见状,忙道:“主公,此事恐不妥。”

    “袁绍乃四世三公之袁家长子,虽为庶出,身份仍不一般。”

    “淳于琼与袁绍关系密切,互为依仗,若动之恐起变故。”

    董旻亦劝道:“大哥,我亦认为不宜动手。”

    “袁绍手下有三千兵,再加淳于琼亦是三千,合计六千,且熟悉洛阳地利。”

    “我们虽有飞熊军,但数量不及,且新降之兵尚未整顿。”

    “若此时出变故,毁了大好局面,得不偿失。”

    董卓眉头紧锁,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袁隗、王允等老臣姑且不动,但袁绍、淳于琼也不能动?

    这未免太过憋屈!

    然而,李儒与董旻之言亦有道理,令他陷入两难。

    李儒与董旻静静等待,深知董卓的脾气,劝服与否心中也无把握。

    正此时,忽有士卒进门,双手抱拳道:“禀报主公,公子传口信,望主公隐忍为上,不可冲动,以免误了大事。”

    此言一出,李儒露出喜色。

    他深知董卓对董天宠爱有加,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果不其然,董卓听后大笑一声,挥去刚才的不快,“既然董儿也如此说,那就暂且让着他们!”

    “反正日后迟早讨还!”

    “主公(大哥)英明!”

    李儒与董旻齐声应道。

    “嗯。”董卓挥手道,“时辰不早,退下歇息吧。”

    “明日朝会,可不会平静!”

    “喏!”李儒与董旻一礼,随即退下。

    翌日。

    天光微亮,董天便早早赶赴大殿,与董卓一同上朝。

    待他抵达,大殿前已聚满朝臣,只待小皇帝驾到,仪式便可开始。

    “大公子,您来了。”

    未及董天走近,一名小宦官便迎上前来。

    “董刺史命我在此等候公子,领您入内。”

    “带路吧。”董天淡然说道。

    董天跟随小宦官来到董卓所在的位置。

    不同于其他官员聚集的密集场面,董卓周围竟显得空旷异常。

    这种在大殿上独一无二的场景,显然是被众人刻意疏远。

    董天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并不感到意外。

    首先,董卓奉何进之密诏领兵进京,途中却因命令反复停留夕阳亭多月,已然得罪朝中大臣。

    其次,董卓入城后掌控局势,虽然稳定了动荡,但让朝中官员感到忌惮不安。

    如今洛阳恢复平静,董卓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最后,董卓本是出身豪强地主,在门阀世家林立的朝堂之中,自然被视为异类,格格不入。

    三重因素之下,董卓一行人被如此对待倒也不奇怪。

    看来今日早朝,注定不会平静。

    心念转动间,董天已行至董卓身旁。

    “董儿来了,昨日休息得如何?”董卓关切地问道。

    “甚好。”董天拱手答道。

    董卓点头,随即指着身旁一位中年将军道:“董儿,这位是你叔父,我的弟弟董旻。”

    “他自你幼年便离开凉州,在洛阳为官。我们得到的消息也多靠他传来。”

    “侄儿董天,拜见叔父。”董天对着董旻施礼。

    董旻上下打量董天,眼中满是欣赏,笑道:“好!果真是人中龙凤!”

    “那是自然!”董卓得意地笑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我董卓的儿子,岂会逊色?”

    两人哈哈大笑,董天不禁暗自腹诽。

    历史上,你董卓的儿子连名字都没留下来,如何谈得上出类拔萃?

    正当几人交谈之际,大殿上忽然传来一声高喊:“上朝!”

    声音尖锐刺耳,尾音拖得极长。

    群臣瞬间肃然站立,神情庄重。

    董卓眉头微皱,方才的谈兴被打断,心中不快,但也强自按捺,规矩站好。

    董天亦站到董卓身后,静候小皇帝到来。

    片刻后,刘辩身穿黑色龙袍,款步走入大殿。

    在他身侧,一位华服贵妇缓缓而来,正是当朝太后何氏。

    刘辩登基,尊母亲何氏为皇太后,年少不理政务,由何太后临朝听政。

    年约二十六七的何太后,姿色艳丽,肤如凝脂,气质高贵,一国之母的雍容尽显无遗。

    即便淡然如董天,见之也不禁为之侧目。

    而董卓更是目不转睛,眼中流露出难掩的渴望。

    何太后落座后用帘子遮面,董卓这才收回目光。

    “拜见陛下!”

    “拜见太后!”

    群臣纷纷行礼。

    “免礼吧。”小皇帝挥手示意百官起身。

    然而就在此时,刘辩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恐惧之色,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连连后退,竟跑到何太后身边,满脸惊慌。

    他的视线,正对着董天!

    昨日董天一戟洞穿张让的画面成了他的梦魇,如今梦魇再现眼前,怎不让他胆战心惊?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如此惊慌?”群臣立刻关切地问道。

    何太后轻拍刘辩的背,柔声安慰道:“辩儿,何事惊扰?”

    她回忆起昨日刘辩归宫时也是如此,满脸恐惧,见到她后才哭出声来。

    当时只当是见了血腥场面而受惊,未曾深究。

    然而今日,在这朝堂之上,小皇帝为何又突然如此失态?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故。

    刚刚还好好的,何以突然失态?

    难道朝堂之上,竟还有什么让人心生畏惧之物?

    思忖间,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董卓。

    昨日,正是董卓护送天子回宫。

    且小皇帝方才惊恐失色时,目光似乎正是朝着董卓的方向!

    董天心中了然。

    小皇帝的恐惧源自他一戟斩杀张让的记忆,而今在朝堂上对视,又勾起了那份恐惧。

    “董卓!你究竟对陛下做了什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怒斥道。

    此人,正是尚书丁管!

    董卓愣住,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这口黑锅便扣到了自己头上。

    他虽然心中瞧不上小皇帝,但并未怠慢过,如今被如此诬陷,如何不怒?

    当即指着丁管,怒喝道:“休要血口喷人!”

    “陛下忽然失态,关我何事?”

    “你如此诬蔑咱家,当担何罪?”

    “与你无关?”丁管冷笑,“陛下从未如此,唯有今日你在时被吓成这样,还敢说与你无关?”

    “丁尚书所言极是!”越骑校尉伍孚也站出附和道,“昨日正是董卓护送陛下归宫。”

    “据闻,陛下归宫时已吓破了胆,今日又现此情,董卓,你还有何话说?”

    此言一出,朝堂上议论纷纷。

    群臣皆对董卓指责不止,声势浩大。

    董卓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而董天则冷眼旁观,默默分析局势。

    此刻朝堂混乱,小皇帝年幼,难以镇住场面也属正常。

    然而何太后身为临朝听政之人,竟也默然不语,分明有蹊跷。

    董卓与群臣争执愈烈,眼看局面剑拔弩张。

    董天心知,若再不出手稳住局势,董卓极可能愤而失控,做出不可挽回之举,徒增变数。

    此时,必须有人站出来,将这风波平息在萌芽之中。

    董天站出来,向何太后拱手,语气镇定道:“太后,昨日护驾归来的不仅有陛下,还有陈留王,董刺史对陛下如何,太后一问便知。”

    “董刺史亲手将陛下从宦官手中救出,稳定了皇宫局势,功不可没。如今却遭如此无端诋毁,未免让人寒心!”

    他说着,目光扫过丁管、伍孚等人,冷冷说道:“尔等竟敢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诬陷忠良,难道以为西凉军可以任人欺辱?”

    声音虽不大,却字字铿锵,让全场为之一静。

    “董儿,说得好!”董卓回过神来,高声附和,“不错,陈留王定可为我作证。”

    丁管、伍孚顿时脸色一变,一时语塞。

    他们昨日确已向刘协了解过,董卓虽性格粗暴,但并未对天子有不敬之举。

    今日的指责,不过是丁管见状起意,趁势诬陷,为的是逼迫董卓离开洛阳。

    原打算以诋毁为由先打压一番,再由太后开口宽宥,以此软硬兼施,将董卓逐出洛阳。

    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却被董天几句话轻易化解,功败垂成。

    众人不禁把目光转向董天,本以为不过是个年轻无知的少年,未料竟一语便破了他们的计策。

    “怎么,不敢叫人作证?”董卓冷笑,“既然如此,便该好好清算你们诬陷之罪!”

    他已看出这是众臣串通一气的陷阱,若非董天点破,恐怕他真会中计。

    一想到这,他怒火中烧,若非董天与李儒再三劝诫隐忍,他恐怕早已按捺不住。

    “够了!”就在气氛紧张之时,何太后终于开口,“丁尚书和伍校尉不过是关心陛下,言辞稍显激烈,亦情有可原。”

    董天面上露出几分冷笑。

    “情有可原”便可以无端污蔑护驾有功的董卓?

    他心中已有定见:何太后早已与朝臣串通,意图将董卓逐出洛阳。

    否则,她绝不会在董卓遭受诋毁时沉默,却在丁管、伍孚理屈词穷时替他们解围。

    有了何太后的庇护,丁管和伍孚顿时气焰重燃,甚至挑衅地瞥了董卓一眼。

    董卓见状再难抑怒火,就要发作,董天察觉到父亲的情绪,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示意冷静。

    随即,他再度站出,向何太后拱手道:“太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尚书丁管、越骑校尉伍孚竟在朝堂之上无端诋毁护驾有功之人,若不处置,置汉律于何地?”

    话音刚落,丁管愤然站出,怒视董天道:“老夫侍奉汉室四朝,便是先帝在世,也要给老夫几分薄面!”

    “你一个无知小儿,竟敢如此羞辱老夫!”

    董天冷冷看向丁管,仅一眼便让丁管如坠冰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几秒之后,丁管才缓过神来,面上浮现羞怒,心中升起浓烈的耻辱感。

    他调整呼吸,稍微平复后,再度转向何太后,拱手道:“太后,先帝刚崩,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臣等唯有尽忠职守,竭力辅佐太后和陛下方能不负先帝重托。”

    “臣一心忠于汉室,若有逾矩之处,实乃无心之失,望太后明鉴。”

    何太后微微蹙眉,未答话。

    董旻见状,面色一沉,直指丁管:“丁尚书!”

    “如今陛下与太后正坐于朝堂,你口口声声先帝,难道将陛下与太后置于何地?”

    丁管被问得一愣,竟哑口无言。

    董天心中暗自赞叹,看来董旻在朝堂沉浮多年,果然心思缜密。

    汉灵帝已逝,何太后与小皇帝孤掌难鸣,自然忌讳老臣倚仗先帝名义行事。

    而丁管口口声声先帝,无视当朝,正中何太后忌讳。

    “太后,丁尚书藐视陛下、污蔑忠臣,朝堂之上无视法纪,应当严惩!”董天正色道。

    “臣附议!”

    “臣附议!”董卓与董旻随声附和。

    丁管见状,正要反驳,却被何太后打断,只得微微躬身,拱手静待。

    他心中毫无惧意,因为昨日他与朝中诸老臣已与何太后达成一致,将董卓逐出洛阳。

    既然太后已有决议,又怎会真正处置他?

    然而,下一刻,何太后的话却让他神色大变。

    “丁尚书,你乃大汉朝堂的元老,却无视法纪,污蔑忠臣,视哀家与陛下如无物。”

    “你如此行径,将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何太后声音依旧温婉,却透出一股冰冷的威严。

    大殿上许多大臣闻言面色微变,心中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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