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们亲眼所见，也许就不会对我的这句话有如此大的反应了。”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顿，抬起头来，视线在蔡邕、钟繇、顾雍三人的身上依次看过，最后又直直地盯住了蔡邕的眼睛。
“蔡老先生，或许你还未曾亲眼见过。”
“行将饿死的人，那已经不算是人了！”
“只要能活着，还会管什么麸糠啊，能让他们活下去，吃了不饿，那就是好东西！”
“草根，树皮，泥土都可以吃！”
“兖州境内，寸草不生，一片荒芜，连树皮都被啃得干干净净了！”
“他们还会在乎去吃麸糠么？”
蔡邕将一只手负在身后，依旧是一脸的愤慨。
他虽出身豪门世家，但也曾见过闹饥荒时的场景。
远不如贾诩说得那般可怕。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贾诩的夸大之词罢了。
不管说得多么令人信服，动容，都不足以让他相信。
钟繇、顾雍也都是一样。
只有李儒、张昭这些出身寒门，尝过人生疾苦的子弟，才露出了一丝心悸的神色。
贾诩说的，他们懂。
吃不饱，从睡梦中饿醒的那种感觉，这辈子他们都不想在经历第二次。
“大将军，你可曾有过疑惑，此次我们路过兖州之时，随处可见饿的面黄肌瘦，瘦骨嶙峋之人，但是在街头却根本不见被饿死之人的尸体？”
贾诩的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看得令人发寒。
蔡邕、钟繇、顾雍闻言，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疑惑，然后看向了董天。
似乎是不懂为何贾诩忽然会忽然说出这样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希望从董天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董天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早在兖州时，他便已经有些察觉了。
却并没有多想。
死尸还能去哪儿？
当然是埋了。
但是现在，听到贾诩这么说，他才猛然发现事情恐怕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贾诩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道：“易子相食，从来都不是什么传说中的事啊。”
易子相食！
蔡邕、钟繇、顾雍三人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都是聪明人，许多话只需要提示一二，他们便能在瞬间了然。
“大将军，文和所言可是真的？”
蔡邕瞪大着眼睛，再也不见丝毫的愤慨。
有的只有深深的动容和难以置信。
董天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有真正说出来。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这件事。
蔡邕、钟繇、顾雍三人瞬间就愣住了。
易子相食。
满城的饥饿难耐的难民却不见一具尸骨。
这些事情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难民，还算的上是人么？
他们的头脑中忽然想起了贾诩的这句话。
内心里却再也没有一丝愤慨了。
有的只有浓浓的悲哀和苍凉。
蔡邕转过身来，对着贾诩拱了拱手，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顾雍、钟繇也都拱手致以歉意。
“大将军，在下以为文和所言可行。”
李儒对着董天拱手行礼道。
“在下附议！”
张昭也道。
董天颔首，又看向了蔡邕、顾雍、钟繇三人，“你们如今以为呢？”
蔡邕、顾雍、钟繇三人对视一眼，均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着头，闭口不言。
算是默认了此事。
“好。”
“既然都没有意见，就暂且决定这么做吧。”
统一了意见，董天开始分配接下来的具体事宜。
“文优，由你起草文书向天下百姓借粮。”
“文和、子布，由你们二人组织从益州、凉州、并州、司隶调取余量。”
“蔡老先生，世家大族，豪门士绅，朝中官员的募捐就交给你了。”
“至于他的杂事，就由钟繇、顾雍来办。”
“喏！”
李儒、贾诩、张昭、蔡邕几人齐齐领命，快步退下，去准备自己的事。
兖州的灾情如此严重，根本不容他们有片刻松懈的时候。
就在当日，天子紧急召集百官来到大殿议事。
在大殿上，由蔡邕牵头说出了募捐钱粮，以救援兖州灾情一事。
朝中百官，各大世家的代表们虽然都十分地不情愿。
但是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们都十分清楚现在的洛阳、朝廷是谁做主的。
董天开口要，他们就得给。
如果不给，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之后该给多少还是给多少。
根本不会少一分。
与董天为敌，是十分不明智的做法。
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内心有多不情愿。
还是忍着肉痛给了运。
一切还都算顺利。
这也正是董天意料之中的事情。
同时，从益州、凉州等各个州郡征调粮草的事业都在稳步进行着。
这些都是董天的地盘，理应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董天对于这些也并没有太过关注。
真正让他关注的只有一件事。
借粮。
与民间百姓借粮
当日，在天子紧急召开的朝会上，蔡邕向群臣、世家发起募捐后不久。
由李儒起草的借粮公文也纷纷张贴在市井间热闹的大街小巷、勾栏酒馆里。
由于在当时，普通的民众的文化程度极其有限，能读书认字的少的可怜。
所以，往往在张贴公文之处还会令站一名朝廷之人，在旁朗诵。
以告知周围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今年大旱，兖州饥荒，数百万百姓……”
在公文的旁边一位穿着官服的儒生大声地诵读着公文上的内容。
很快便引起了周围许多百姓的围观和议论。
“征粮？兖州饥荒？”
“兖州饥荒与我们司隶有什么关系？我们的手里可没有什么捐出去的粮，自己吃还嫌不够呢！”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要募捐去找那些有钱有粮的世家去，我们穷苦百姓哪里能有余量？”
这是绝大多数人第一时间听到公文时的反应，
一个个皱着眉头，满脸的不爽。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苦怕了，也穷怕了。
好不容易这两年的生活好了一点，就要向他们征粮？
这怎么可能！
“不对，你们听征粮的是大将军！这公文是大将军写的！”
“大将军？这是大将军在为兖州征粮？”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百姓们都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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