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若高挑的身姿立住。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软肋一清二楚。

    李管家脸上闪过一抹得色。

    陈星若小时候很是要强,别人都有妈妈,就她没有。受了欺负,当场就能欺负回去。

    可在外面再厉害。

    回到家中,躲着悄悄哭泣。

    亲人的离世,是暴雨后延续一生的阴暗潮湿,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再次掀起狂风暴雨。

    亦如此刻,李管家便是在陈星若身上看到了暴雨将至的前兆。

    “小姐,我知道你一直在查你妈妈的事情,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李管家像是拿着红苹果的巫婆,诱惑着她。

    三十年的时间,他潜伏在这个家里不是虚度光阴,玩他们父女两个跟玩狗一样。

    “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我不会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

    陈星若没有回头,背脊纤细挺直,透着一股孤傲的味道,“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李叔,没人能威胁我。”

    她已经不是那个年纪小小,只能躲起来悄悄抹眼泪的小姑娘。

    上辈子的经历教训摆在那里,她不会再等着别人给与。

    母亲的事,她会自己查。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尤其是拿家人威胁她。

    “省点力气跟警察说去吧,省点鳄鱼的眼泪。”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操心她的事情。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彭煦暖不解,李管家走了,走得悄然无息,“这种人不简单的,他背后应该还有人。”

    陈星若喝着咖啡,泰然自若。

    李管家当天就走了,什么都没带走。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警方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陈星若没有直接报警抓他,只是为了演戏而已。

    让李管家觉得她心软不堪大用。

    “我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车祸、下毒以及炸药事件,光靠李管家一个人不可能完成。

    能在她家蛰伏三十年,这份心性摆在那里,不可能轻易揭开底牌。

    其实并不是全然没有痕迹的。

    上一世,她被段淮安背叛,独木难支的生活狼狈不堪,后来更是早早病死。

    李管家跟她家这么深的感情,却从未施以援手。

    漠视,何尝不是一种仇恨?

    当然,陈星若并不指望他帮上自己一把。

    只是身边有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细思恐极。

    她若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陈星若,“李管家这人已经成为弃子,你要是背后的人,会怎么处理他?”

    弃子,当然是要去往收垃圾的地方。

    可彭煦暖却是觉得此刻的陈星若冷气森森,虽然在询问,但实则早已有答案。

    而且怕是没那么简单。

    连连摆手,“你们城里人套路深,玩的花,我想回农村。”

    “你舍得回去?农村能有这么多好东西?”

    陈星若将刚收到的包裹递过去。

    是沈青川派人送来的。

    上次彭煦暖提过的,难找的药材,他全都找来了。

    这些药,有些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还要派人去搜罗来。

    想来是他花了大价钱找关系买来的。

    沈青川是真把亲妹妹放在心尖尖上。

    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个小礼盒。

    彭煦暖打开看了眼,里面是一个金蟾蜍。

    “太俗了吧!”端在手上看着,她甚至还送往嘴里咬了咬,是真金,“不过我喜欢。”

    “你告诉他,我喜欢这些?”东西都揣兜里了,她才想起问这茬。

    陈星若摇头。

    沈青川这人能成为新能源行业大佬果然不是一般人。

    懂技术,还手拿把掐人情世故。

    他不发财谁发财?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暖暖。我们必须要治好沈青川的妹妹。”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是努力,是必须,是一定能治好。”

    陈星若身上有股千军万马不可抵挡的气魄,“这件事没有失败的余地。我们看似打开了局面,但希望给出去,若是让之破灭,那我们就要承受惨烈百倍的怒火。”

    商海浮沉,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两世为人,陈星若也是知道,很多风口若是最开始没有抢占先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彭煦暖顿时觉得那只金蟾蜍在兜里坠得慌。

    沈青川这个大佬是真不好相处啊。

    看面相就知道。

    她也是跟自己奶奶学了一些玄学的东西,懂一些,但不多。

    “但是你别怕,还有我。”

    肩膀上沉了沉,彭煦暖对上陈星若温柔有力的目光。

    心底的那种慌乱。

    淡去。

    “我感觉你变了很多。”

    从前还不觉得。

    但最近越来越明显。

    “但是我喜欢。”

    因为她喜欢强者。

    陈星若就是强者。

    在困境面前,从不言退,就是强者。

    尤其是少了段淮安那个渣男。

    但,不是人人都喜欢变化。

    比如,陈星若的父亲陈万寿。

    他用了三十年的佣人离开,让他跟新来的护工磨合,确实让他处处不自在。

    尤其是李管家还是不告而别。

    “到底什么情况?他在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年,说是佣人,但其实我也是把他当家里人看待,他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星星,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陈万寿已经认定陈星若逼走了李管家。

    他判断确实没错。

    毕竟海市首富,不可能对身边的这些变化一无所知。

    尤其陈星若还是他亲女儿。

    从前女儿离开段淮安,那是好事,他没放在心上。

    但现在女儿让用了三十年的管家走人,再想忽略便不能够了。

    “爸爸。他年纪大了,也该休息了。更何况也是他自己要走的。他没告别,就是因为不想伤心难过。”

    实话是不能说的。

    不想操劳了一辈子的爸爸,发现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居然想害死自己。

    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

    “我比你了解他。”陈万寿忽然发火,“你说实话。星星,我亲手把你带大,你对我说谎没用。我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跟父亲对视几秒。

    忽然明白。

    父亲不是当年的自己,其实也是成年人,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这么多年的经商经验。

    他也不是吃素的。

    哪儿又是纸糊的老虎。

    陈星若便和盘托出,但到底还是坦白李叔跟自己家的关系。

    父亲陈万寿沉默许久。

    一瞬间。

    便像是老了许多。

    深深受到打击的模样。

    “你准备怎么做?”陈万寿沙哑开口。

    “当然不会放过他,以及他背后的人,一并连根拔出来。”

    “不行。”

    陈万寿命令的语气,“陈星若,我不许你这么做。”

    其实很少会这么跟她说话。

    即便陈万寿脾气算不得好,小时候陈星若去爸爸公司还见过爸爸把手下骂哭的场景。

    那些大老爷们,都被骂的眼泪鼻涕一把流。

    可陈万寿从来不曾这么凶她一句。

    哪怕她当初恋爱脑非要跟他看不上的段淮安结婚。

    爸爸反对归反对,最激烈的时候,也只不过用不参与婚礼仪式来对抗。

    可以说是要星星都要摘了。

    现在却对她说不许。

    更是连名带姓叫她。

    “我偏要。”陈星若丝毫不惧得回视。

    空气里无形的火光四溅。

    “伤害我爸爸的人,我不会原谅。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能失去你。”

    “我不是同你商量。”

    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李叔的身份?你知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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