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顾长翊转向众将,“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天亮之前,我们就要启程北上。”

    青阳望着这一幕,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长翊会成为北荣的战神——他不仅有过人的武艺,更懂得用谋略来达成目的。这样的人,才配做一个真正的王者。

    “王爷,”马梁欲言又止,“您说那昏君会不会……”

    “他一定会再来,”顾长翊目光坚定,“不过那时候,我们已经在北境了。”

    这一仗打出了声威,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宋祁,你带一千精锐留守镜月城。”顾长翊沉声道,“建安长公主的坟,绝不能让顾闵那个疯子动了去。”

    “不必了。”

    青阳突然开口,语气淡然。

    “为何?”顾长翊皱眉。

    “王爷可曾听说过鲁大师?”青阳嘴角微扬。

    “鲁大师?”顾长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可是那位以机关之术纵横江湖二十年,后来突然隐世的鲁大师?”

    青阳点头:“正是。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想必这两日就到。”

    “他答应为镜月城打造机关,”青阳轻描淡写地说,“有了他的机关,就算是千军万马来犯,也上不得这山。”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鲁大师的机关之术,在江湖上可是传说一般的存在。据说他曾用一套机关,就让一个整个山寨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后来或许是厌倦了杀戮,便隐世不出。

    “这……”顾长翊还是有些担心。

    “王爷,”青阳难得露出一淡淡的笑意,“如今正是用兵之际,你还是把将士们都带走吧。镜月城,就交给我和鲁大师守着。”

    顾长翊看着青阳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姑母……是建安长公主早就安排好了?”

    青阳不置可否,只是说:“王爷放心北上便是。有我在,镜月城就是铁桶一般,谁也别想动分毫。”

    马梁、宋祁等人面面相觑:这位镜月城的宗主,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怪不得建安长公主临终前要把镜月城交给他来管。

    “好!”顾长翊重重点头,“那就有劳你了。”

    “不过王爷,”青阳又道,“我建议您从另一条小路下山。让杨邵和冯宝宝看到您带兵光明正大地走山门,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镜月城还有其他的防御手段。”

    顾长翊眼前一亮:“青阳果然好算计!”

    “应该的,”青阳淡淡道,“镜月城就是要让外人觉得,这里除了险要的地势,什么都没有。”

    看着青阳胸有成竹的样子,顾长翊忽然觉得,这镜月城或许还藏着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难怪母亲说,这里是最后的退路。

    “传令下去,”他转向众将,“天亮之前,我们就要启程北上!”

    纷飞的大雪中,镜月城巍然矗立。谁也不知道,这座看似只靠地势险要的山城,很快就会变成一座布满机关的铁桶。

    ……

    秦州城外,一支商队在林子里安营扎寨。

    叶南雪坐在临时搭的帐篷里,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这是她的习惯,每当思考问题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这样做。她很清楚,顾长翊如今是北荣的叛贼,被重点通缉的要犯,官道上肯定布满了顾闵的眼线。从镜月城到北境,表哥一定会选择山间小路,避开城镇。

    “云溪,”她一边写着药单,一边叫来贴身婢女,“你带着慕白去趟城里。记住,分头行动,别引人注意。”

    “郡主要买什么?”云溪凑过来看。

    “把秦州城里所有药铺的金疮药都买下来,”叶南雪笔下不停,“还有这些内调的药材,有多少买多少。对了,问问有没有南椒,这个对治疗风寒最好。山里寒气重,将士们难免会染上风寒。”

    她一边写一边叮嘱:“记住,买药的时候说是要往南周运货。千万别让人起疑心。”

    慕白接过清单,看得眉头微皱:“郡主,这单子上的药材,光是止血化瘀的就有十几种,会不会太多了?”

    “少了,”叶南雪想也不想地说,“镜月城那一战,肯定有伤员。虽然表哥身边有军医,但这种时候,药材总是备多不备少。而且……”她声音低了几分,“他们要去北境,路上少不了要打仗。与其让他们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现在多准备些。”

    她又写了一张单子递给云溪:“这些都是容易存放的干粮,能买多少买多少。山路难行,有些地方可能要走很久才能找到补给。”

    萧禹坐在一旁,看着这个还不到十七岁的丫头忙前忙后。她表面上镇定自若,可他能看到她在写单子时,笔尖微微发抖。显然,她内心早已乱作一团。但即便如此,她还能想到这么周全。

    “让人准备些马鞍和缰绳吧,”萧禹突然说,“山路难走,这些东西容易磨损。”

    叶南雪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你很担心他。”萧禹轻声道。

    叶南雪手上动作一顿:“他是我表哥。”

    萧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是表哥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南雪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他们缺医少药。那些将士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受了伤总得……”

    “陛下!”一个探子快步进来,“冯宝宝和杨邵带着残兵败将,从官道上往东华城方向去了。看他们的样子,连马都骑不稳,应该是在镜月城吃了大亏。”

    “说说细节。”萧禹道。

    冯宝宝和杨邵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不到三千人。听沿路的百姓说,他们一路上连口水都不敢停下来喝,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似的。

    叶南雪听得直想笑:这哪里是被什么追着?分明是被表哥吓破了胆!

    “还有,”探子继续道,“他们一提到长平王,就脸色发白,好像镜月城里有恶狼似的。”

    萧禹微微点头:“看来这一仗,打出声威了。”

    “那表哥他们……”叶南雪急切地问。

    “应该很快就会从山里出来,”萧禹安抚道,“你这些准备得正是时候。”

    “云溪,”叶南雪又想起什么,“再准备些厚实的毡子和羊皮。山里的夜晚太冷了,将士们扎营的时候用得着。”

    “这个好办,”云溪眼睛一亮,“秦州最出名的就是羊毛毡子。”

    “对了,”慕白突然道,“属下听说城里有家药铺的老掌柜,以前在军中做过随军大夫。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叶南雪和萧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喜:“去,一定要把这位老掌柜请来。”

    就在这时,又一个探子匆匆进来:“启禀陛下,刚才在城外碰到几个从镜月城逃下来的士兵。他们说长平王手下有个叫马梁的,带着三千精锐投诚了。”

    “马梁?”叶南雪眼前一亮,她对这个人有印象,“他不是禁军副统领吗?”

    萧禹笑道,“看来顾长翊的人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

    探子继续道:“那些士兵还说,长平王放走了冯宝宝和杨邵。说是要让他们回去告诉顾闵,镜月城不是他能动的地方。”

    叶南雪轻笑:“这才是表哥的风格。”

    萧禹若有所思:“你这位表哥,当真是个人物。这一手,不仅震慑了顾闵,还能让更多将领倒向他。”

    “那倒不是,”叶南雪摇头,“表哥是真的不忍心杀自己的旧部。他总说,将士们都是被逼无奈,何必赶尽杀绝?”

    萧禹看她说起顾长翊时眼中的光彩,心里微微一痛。但他还是笑道:“所以我说,他是个人物。这样的人,才配做一个真正的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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