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雪端着餐盘,缓步走向被绑在柱子上的顾闵。夜色中,他狼狈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形成鲜明对比。她伸手想要扯出他嘴上的布条,却见他倔强地偏过头去,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怨恨。
“我知道我骗了你。”叶南雪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愧疚,“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可身体是自己的,饭还是要吃的。”她小心翼翼地扯出布条,仿佛在对待一只受伤的野兽。
顾闵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凄厉的笑意:“呵,真不知道这南周的皇帝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你竟然选择了他,抛弃了朕!是朕对你不够好吗?你不满意的,看不惯的,朕都在改。朕以为总有一天能把你那颗冰冷的心捂热,可没想到……”
他晃了晃被绑缚的双手,目光中满是讽刺:“没想到到头来,朕所爱的人,却要把朕送上断头台。”
叶南雪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她确实利用了顾闵对她的感情,这一点她无法否认。所以此刻,她只能沉默地承受着他的控诉。
“你一直都在骗朕,”顾闵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从你姑姑把你绑到朕身边的那一刻起,你就在骗朕。前几日你对朕露出的笑脸,你可知那是朕这辈子最开心的几天?朕以为自己终于融化了你的心,朕以为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可结果呢?终究还是朕错了。如今你假惺惺地端着饭菜给朕,又是什么意思?是来看朕的笑话吗?朕早该知道,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你们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朕!”
“你说什么?”叶南雪蹙眉,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顾闵眼中迸发出痛恨的光芒,声音中满是积压已久的怨毒:“朕早该看出来的!姑母一直偏心顾长翊,从小就是这样。明明我们都是她的侄子,可她却总是处处维护他,培养他,把最好的都给他。还不止一次在皇室宗亲的宴会上当众说,最中意的就是顾长翊,要让他做她的女婿。”
话音未落,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如此。”
叶南雪转身,只见萧禹负手而立,目光如刀:“你早就知道胡律达要谋害建安长公主,却选择了沉默。因为在你心里,她的死对你来说求之不得。没有了长公主,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你喜欢阿雪了,是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震得叶南雪浑身发冷。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顾闵,声音颤抖:“你、你知道胡律达要害死我母亲?”
“你以为朕为何要告诉你胡律达害死姑母和姑父的事?”顾闵突然狞笑起来,笑容中带着疯狂,“朕是想让你感动,让你觉得朕处处为你着想,朕对你是真心的。可你呢?你却在利用朕的真心,一步步把朕骗到这里!”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哽咽,眼中泛起晶莹,“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朕有多爱你……”
萧禹上前一步,将叶南雪护在身后,声音冰冷如霜:“你配谈爱吗?”他目光如炬,字字如刀,“你明知胡律达要害死建安长公主,却视若无睹。就因为你嫉妒顾长翊得到长公主的偏爱,就因为你想除掉阻碍你靠近南雪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这份爱,染着你姑母的血,也浸着你的自私。”
叶南雪踉跄着后退几步,整个人如坠冰窟。那个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天真无邪的少年帝王,那个说要为她杀了胡律达的顾闵,竟然早就知道母亲被害的真相。不仅知道,还因为内心的嫉妒,选择了沉默。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怎么能……”
顾闵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是啊,朕怎么能?可朕就是这么做了!朕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姑母她偏心顾长翊,从小就只看得见他。你又何尝不是一样?你们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他!原本朕想赐他一杯毒酒,让他永远消失的。没想到他却反出了朝廷……”
“够了!”萧禹一声厉喝,将摇摇欲坠的叶南雪揽入怀中,“你以为你很委屈?就因为这种可笑的嫉妒,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姑母被人害死?”
“她活该!”顾闵咆哮道,“她如此偏心,就该承担这个后果!朕才是北荣皇室的嫡子,凭什么处处都得给顾长翊让路?朕恨她,朕应该更早一点做杀了她的决定……”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他疯狂的话语。
叶南雪不知何时挣开萧禹的怀抱,冲到顾闵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她红着眼眶,声音却冷得吓人:“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我母亲待你不薄,从小到大,她待你如亲子,可你呢?就因为她更偏爱长翊哥哥,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
“阿雪……”萧禹心疼地想要上前。
“不,让我说完。”叶南雪摆摆手,目光死死盯着顾闵,“我原以为你只是被胡律达蒙在鼓里,原以为你也是个可怜人。可没想到,你比胡律达更可怕。至少他是为了军权,而你呢?就因为这些幼稚的嫉妒,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姑母去死?若没有我母亲,会有北荣二十年的太平吗?她可是北荣的女帅,大英雄。就连先皇,都不曾这样待母亲,你却……你却……”
顾闵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那个巴掌印却愈发鲜红。
“来人,”萧禹沉声道,“把他带下去关着,也无需再对这北荣的皇帝客气!”
萧云和两个护卫立即上前,架起顾闵往后院去。
“你会后悔的!”顾闵突然回头嘶喊,“叶南雪,你会后悔的!等胡律达知道我被你们掳来南周,他一定会……”
话音未落,萧云已经给他塞回了布条,将他拖了下去。
偌大的厅堂重归寂静,只余叶南雪低低的啜泣声。萧禹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别哭了,都过去了。”
“我早该想到的,”叶南雪的声音里带着自责,“他为什么会那么痛快地告诉我胡律达害死母亲的事,原来是……”她说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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