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皖自顾自在前面思索着,没注意手中还拉着叶枕安。

    他忽然想起来渣爹骂叶枕安妓子来着。

    余相皖想透过纯白的幕篱看叶枕安有没有生气。

    可惜他的神色隐在幕篱下。

    余相皖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即使不小心眼,被别人指着骂心里估计也是记仇的。

    鉴于原着中叶枕安的灭门连坐事迹,余相皖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他渣爹和他们一家的关系。

    虽然他方才故意当着他的面,与渣爹吵架了。

    “我父亲与我们不是一体。”所以你要报仇可别再连坐我们一家了。

    在这丞相府好处没捞着,坏处可一个没落下。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心中讶然。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解释。

    “我知晓了。”叶枕安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随即看向那牵着自己的手。

    余相皖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牵着叶枕安似的,赶紧放开。

    要死!

    大反派最讨厌别人碰他了。

    “情况所迫,我不是故意牵你的。”

    少年眉眼精致,眼睫微颤,语气有些结巴。

    还好大反派戴着幕篱,不然如果对上那双眼睛,说不定余相皖直接回到梦境应激了。

    刚刚没注意自己还牵着大反派的手,想事出神了。

    “到了,随我进去吧。”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仍旧不言不语的模样也不着急。

    先一步走进听雨院。

    小院中假山流水,九曲回廊。

    叶枕安随着余相皖穿过走廊,不多时便看见一棵光秃秃的桃树下一个雪肤琼貌的女子拿着一本书悠哉游哉的坐在摇椅上看着,时不时轻轻翻动书页。

    像仙子落入凡尘。

    女子旁边是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一袭烟粉色曳地长裙,小脸精致,睁着一双干净澄澈的大眼睛趴在摇椅上的女子身旁,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小脸说得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女子时不时回应她两句,眼中皆是宠溺。

    “阿娘,我回来了。”

    余相皖看着院子中的阿娘和长乐,心中被塞得满满的。

    阿娘和长乐还在,真好。

    余皎月看见不远处的哥哥,小炮仗似的一溜烟跑过去抱着哥哥,然后仰起红扑扑的小脸蛋。

    “哥哥,小陈哥哥说你去买美人了,是不是真的?”

    余皎月说着偷偷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觑着哥哥身后那道戴着幕篱的身影。

    余相皖看着她这光明正大偷看的模样脸上漾出笑意。

    “你啊,别贫嘴了”

    余皎月虽然只比余相皖小两岁,不过余相皖却整整比她高了一个头。

    余相皖摸了摸余皎月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陈,带这位公子下去换身衣裳,拿我柜子里阿娘新作的那套。”

    余相皖刚吩咐完,随即对着叶枕安道

    “你与我身量相仿,先将就着穿我的不介意吧?我阿娘给我新作的,我还未穿过。”

    其实阿娘刚做好时他试了一次,不过他不说。

    可惜他就这一套未上身的衣裳,还是阿娘亲手做的,真舍不得。

    也不好拿自己的旧衣给大反派穿。怕他觉得自己对他有心思。

    叶枕安在青楼天天穿着衣不蔽体的乞丐装,如今有人给他穿正常的衣裳自无不可。

    “我不介意,谢谢。”

    余相皖有些震惊,第一天与大反派相处,被他数了人头,并且发了一张好人卡。

    真是一场奇怪的体验。

    云氏早在儿子出现时便看见了,于是顺手将手中的书放至石桌上,对于儿子要用银两,她并不介意。

    只要儿女安好,她是不会过问儿女之间的事的。

    “你这小子瞎想什么呢?!额头怎么破皮了?头上这两片茶叶是怎么回事?”

    云氏皱眉看着余相皖,替他把发间的茶叶拿下来。

    今天听下人说余相皖去了赌坊,一玩就是几个时辰,后一出赌坊直入青楼,力压群雄重金买美人。

    今天的儿子有些反常。

    要是平时看见儿子受伤她直接去找那渣男了。

    但是今天她拿不准她儿子额头上的这伤是不是……青楼抢美人的时候被砸的。

    余皎月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刚刚只顾着哥哥买美人的事,竟未看到哥哥额头上的伤。

    “阿娘,长乐,我无碍。”

    云氏看余相皖这副眼中淡漠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伤指定是他那便宜爹干的。

    若是其他人做的,余相皖不会是这副表情,于是便也不多说,先将儿子身上的伤处理好。

    余相皖看着阿娘的模样,便知今晚她要去找渣爹算账了。

    余相皖无奈,随阿娘轻柔的给他上药。

    “你怎的突然想买美人?还是个……男的。”

    余相皖就知道逃不过一问。

    “初时只是好奇,后去了翠香楼看见他那副模样实在是可怜,于是便买下来了。”

    “等过几年他长大些,便放他离府。”

    云氏听见此话便知道儿子没有说实话。

    她知道儿子有自己的小秘密,还有心善的毛病,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多说。

    晚间一家人用过晚膳,余相皖突然想起叶枕安。

    忘了吩咐人给他送膳食了……

    余相皖懊恼,家中突然多出一个人果然还是不习惯。

    听雨院的小规矩,便是戌时一过丫鬟婆子们可去做自己的事。

    也就相当于下班,下班了再把人叫回来上班……余相皖代入了一下自己,光是想想都来气。

    且他向来自己能做的事都不喜欢假手于人。

    于是自去厨房盛了些适合他食用的膳食,随便煮了碗粥便给叶枕安送去了。

    “咚!咚!咚!”

    叶枕安听见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

    看见是今天把他买下来的小公子,额头受伤的地方已经包扎过了。

    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手中端着的膳食倒是破坏了这一份飘渺不实之感,多了些凡尘意味。

    这一家三口长得是真好。

    叶枕安心下如此想着。

    余相皖此时也在打量着叶枕安,少年容貌昳丽,一头墨发并未束起,微微起风便会随风而动。

    一袭蓝色月华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好看了。

    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居然怔怔望着他出神。

    “呆着做什么?不饿吗?”

    余相皖出声提醒,绕过他走到屋内,将手中托盘上的饭食放在桌子上。

    叶枕安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丰盛精致的饭食。

    一碗肉片粥,里面还卧着两个嫩滑的鸡蛋。一碟翠绿的拍黄瓜,一碟小菜。

    很清淡,却也最适合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一直在发呆,这大反派又是在想什么?

    “待你身体好了再给你吃好的,近几日便先将就些?”

    余相皖以为他是嫌弃,开口解释道。

    “已经很好了,谢谢。”

    这是他出生至今,吃过的最好的了。

    余相皖看见大反派又发出一张好人卡。有些讶异。

    看来没经历过原着中那些。

    他现在还不变态。

    自从做了那个梦,他像是亲身经历了一般。

    以至于他总有种现在面对的就是梦中那个叶枕安。

    可现在再来看,他分明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脸上也没有疯狂的狠意,手上也没有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

    反而身体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而显出过分的孱弱,全身上下都是病态的白。

    现在他还不是梦中那个叶枕安。

    余相皖心中有了计较。

    要防患于未然,但是不能太过杞人忧天,不然恐适得其反。

    做几手准备,先将他当普通人对待。

    这厮吃东西倒是文雅。

    余相皖不再看他,兀自拿起一本草药经继续看。

    他一如既往的对中药感兴趣,在这儿这么多年看得最多的也是草药相关的。

    屋中一人看书,一人用膳。

    两人都很安静。

    容色各有千秋却又奇异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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