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从前面绿意渐浓的田野上刮过来,透过车窗带着几分凉意缱绻在车室里。
回到碧落庄,苏瑜先去水榭阁探看孙妤。孙妤已经能坐起来,好好与她阿娘一起逗哄欢姐儿,梁氏虽然表面平静,但这一刻的安宁祥和却是她愿意拿命来换的。见着苏瑜回来,先说了几句客气话,就问她这两日府里可有什么事没有?
苏瑜没说其他,只说:“二舅舅就要出京回任处,二舅娘和娴姐姐都很舍不得。”
梁氏面容静和,笑道:“你二舅舅作官比不得你大舅舅经商,不能随心所欲。你二舅娘今年只怕要张罗雍哥儿和娴姐儿的亲事,又不得跟去端州,少不得心里难过。”
采玉回到碧落庄,夏莲接过她的陪侍的差事,自己去厨院找苗二姐,途中正巧遇到袁嬷嬷和雪娇,她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和不理解,就没忍住本份跟袁嬷嬷抱怨几句。
袁嬷嬷和雪娇一听苏瑜有意将碧落庄曲押出去,心头也是震惊不已。
问明原由,大概也知道是因为想做茶事生意银钱周转不足的缘故。可若说要抵押碧落庄,袁嬷嬷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说几句,毕竟日子无忧,主子姑娘没必要着急再发展一条挣钱路线。
当即袁嬷嬷就去找苏瑜,而知道这个消息的雪娇也按奈不住,跟蝶依打了声招呼,去了摄政王府。
宣祈知道苏瑜要抵押碧落庄的消息,也颇感意外,只是又想着苏瑜断然不会冲动行事,此举定有深意。可不论苏瑜打什么主意,也不能让她把精心收拾过的碧落庄抵押出去。
那个朱算盘在京城做牙行生意,为人八面玲珑,头脑够灵活,背地里也有些手段,苏瑜倒是会找人办事。
宣祈也没交待雪娇什么,只让她回碧落庄。
朱算盘自打接了苏瑜交待的活儿,旁的事情就暂时搁下。他思来想去,觉得鉴荣宝号的胡掌柜和他尚算有几分交情,应该能给苏姑娘的碧落庄估个好价。本来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可是那个苏姑娘,不知怎的,他就想老老实实跟她做生意,就是不想让她吃亏。
朱算盘到鉴荣宝号去找胡掌柜,正巧胡掌柜刚添了孙女,回去逗孙子不在柜上。
于是朱算盘次日再来,说明来意,胡掌柜很爽快就答应跟他到碧落庄估价。
他们的马车停在碧落庄门口,胡掌柜一下车就说此地挨着皇庄,地理不错,这么好个庄子肯定很得主人欢喜,买了的确可惜。
朱算盘却是清楚,这庄子肯定卖不出去,那苏姑娘可不是寻常女子,此举也该是缺银使的缘故。朱算盘笑而不言,抬手捏着铜环磕响大门。
苏瑜没来见他,只差了袁嬷嬷相迎。
袁嬷嬷那日细问主子姑娘要抵押碧落庄的因由,苏瑜什么也没向她透露,只说:“嬷嬷不怕,这碧落庄我可舍不得真的卖出去。”
但见她家主子姑娘气定神闲,袁嬷嬷也不好说什么。
这会子见着朱算盘和胡掌柜,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抵触。她在朱算鼻和胡掌柜奉茶不久出现,语气尚算客气,“我们姑娘说了,先让老奴引着胡掌柜四下看看,让胡掌柜心里有个数儿了,她再出来见您。”
胡掌柜听朱算盘说过主家是个双十年岁的姑娘家,也没摆谱,对着袁嬷嬷作了半个揖,“有劳嬷嬷前头带路。”
袁嬷嬷带着胡掌柜开始各处转悠,朱算盘闲来无事也跟着转悠。见着庄中人丁兴旺,一副富足祥乐,胡掌柜很是讶异,连他家后院儿儿媳和婆母还偶尔要拌几句嘴,婆子女使也要使性子,这么大的庄子上下竟如此和乐,不能不让她对那个主家姑娘越是好奇。
再来这庄子里有处温泉,最是妙得很,周围鸟语花香,处处柳绿花红,他可真是想将这些买下来。
可是,他不敢!
今日,他只是来送银子的。
几人回到花厅继续用茶,胡掌柜便说,“我心中已有数,烦请嬷嬷去问问贵主人心中底数。”
这庄子里苏瑜花了十二万两银子买的,本来不值这个数,上任庄主也不想卖,报出的价高出原价许多苏瑜竟也答应,他这才割爱。
苏瑜在心里仔细盘算过行事成本,打定主意,“你去告诉那掌柜,我的底数是十万两白银。”
这庄子可是买成十二万两白银呢,姑娘十万两便抵押出去,袁嬷嬷觉得很肉痛。
她回到花厅说了苏瑜的意思,谁知那胡掌柜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当即让朱算盘书写契约,签字盖印,甚至还从身上掏出好厚一叠银票子,数了十张一万的一并交到袁嬷嬷手里拿给苏瑜。
苏瑜只觉这胡掌柜是个爽快人,又是朱算盘介绍过来的,应该不会错,在检查了契约无误会也签字盖印,将碧落庄抵押给鉴荣宝号一年。
朱算盘和胡掌柜走后,苏瑜站在窗前看着天边外阳已经完全没入厚暗的云层,浓黯的夜幕从远处渐渐铺来,碧落庄不远的皇家山头儿,很快被一片苍茫之色给掩盖。
今日这事这般顺利,该是个好的开端。
又过了几日,朱算盘差人来传说,他在昌胜街寻到个铺面,请苏瑜有空去看看。
大有已经熟悉了好些日子,对京城虽说做不到轻车熟路,但大概方位是绝计不会弄错的。他和祥哥儿便从集芳馆回了碧落庄,开始了在京城生活的日子。
袁嬷嬷说姑娘要进城,大有便套好车等在门口,苏瑜带着蝶依一起坐进马车。
路上苏瑜兴致不错,特别是嗅着那些山风的草冷味儿还有田埂边上的花香味儿,整个人神采奕奕的,连着蝶依话也多了。
“大有哥,觉得京城好玩儿吗?”
大有一边驾着车,一边笑着回话,“京城自然比咱们小小的上河县气派,我瞧着街道也宽,够同时过两辆马车的,京里的商铺也讲究,门檐下挂的那个灯笼都比老家的灯笼亮。我和祥哥儿还专门跑到六必居门口去转了转,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大酒楼,在门口都能闻见菜香味儿。”
“那你们怎么没进去吃?”蝶依问完就后悔了,尴尬的望了苏瑜一眼。
苏瑜莞尔不言。
就听大有说:“我们哪儿有那么阔气,听说那里一个馒头都要一两银子呢,说是用什么牛乳做的,我还真奇了怪了,牛乳怎么做馒头,那玩儿意不会臭吗?哈哈……。”
听着大有爽朗的笑声,苏瑜也忍不住开口,“想吃牛乳馒头还不容易,回去跟二姐说一声,她做出来的牛乳馒头肯定不比六必居的差。”
“那还是算了吧。”大有的话中带着轻松笑意,“姑娘有所不知,在梧桐山庄大家就说这苗二姐是个炮仗脾气,她要是愿意还好,要是不愿意,肯定会训我,说我肚子里有货,想法多。”
苏瑜疑惑的看向蝶依,竟不知苗二姐私下这般凶猛,“无妨,她听我的,赶明儿让她做几屉子,咱们庄子里的人都尝尝。”
“那赶紧好。”大有轻拉了拉左手的缰绳,马车便拐了道,他又说:“这京城里的人也穿得光鲜,我瞧着那街边蹲在碗后的哈衣头发虽然乱,衣裳也有补丁,但也是很干净,甚至都没什么臭味儿,不像咱们县里的哈衣,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哄哄的味道,若是在夏天,隔着整条街都得饶着走。”
“哈哈哈……。”蝶依心里是不信的,“大有哥你说得也太夸张了。”
“你是甚少到县里去恍,去了就定信我。”大有这样说不过是逗车里的人乐罢了,事情的确没他说的那么夸张。
“还有呢,京城还有什么地方有意思?”蝶依来了兴致,追着大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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