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媛向长公主投去感激的眼神,这个时候能有人替她说话,多少令她冷静了些。
苏瑜是打算惯一惯长公主这脾气的,可是她既然执意要替肖美媛出头,苏瑜也就不打算客气了,“回长公主殿下的话,民女本该真谢谢您的提醒,可是那日在长公主府上的宴席上,大家都知道现在御史太太与沈御史婚前暗通款曲,又在二人大婚之日休弃旧妻,这般品性不端,私德无矩的人家,民女巴不得一辈子都记不起。民女也奉劝长公主别记着此事,污耳清明呢。”
这是在怪她多管闲事?她怎么敢?长公主深吸口气,正要斥责,梁太后语色漠然开口,“阿珏,你怀着身孕,好好养胎才是正事,这些闲事用不着你操心。”
太后的话算是给长公主搭了台阶,长公主就着台阶也就下了,“是。”
苏瑜跪得久了,先前又在宫里绕了那么多路,现在身子有些疲倦,可是这梁太后就是不肯叫她起来,她也更不可能奢望得把椅子坐坐。
厅中一片静谧,惟一的声响,是梁太后茶盖碰茶碗的声音。
“苏姑娘头上的簪不错,哀家记得最后一次见,是在尊仪太后还活着的时候。”
坐了许久,看了许久的争锋,皇后终于找到契机插句话,“怎么,这簪子还有什么出处么?”
梁太后点点头,像是沉浸在某个回忆里,“尊仪太后刚进宫那会儿很得大行皇帝宠爱,那年蓝田新进贡一块玉石,虽只有二指宽窄,却是难得的奇玉,握着手里生香发暖。大行皇帝命人打造了一支簪子,就是这支桃花流疏簪,它被大行皇帝赐给了尊仪太后。”
那时她很喜欢那块玉石,求到大行皇帝那里想拿来做枚玉坠,将来若是身下皇子,就佩戴在皇子身上,并且世世代代传下去,也算是她梁家的一个见证。最后大行皇帝把玉石打造成了簪子,打造成簪子也就罢了,居然还不是赐给她的,那时她明明怀了身孕,虽说后来出生是个公主,但也并不影响她有资格得到这块玉石。
她清楚的记得那日尊仪太后头上戴着这支簪出现在她面前,在她看来,她就是到她面前来炫耀和得意的,活该她一辈子只得一个子嗣,活该她命短无福享受这当太后的尊荣和富贵。
这位尊仪太后正是宣祈的亲阿娘,宣祈从未与她提起这个人,没想到头一次听闻竟是从梁太后嘴里。她所知道的,是尊仪太后与她素来不睦,宫里后妃争穿、争吃、争宠、争皇嗣,好像不争就活不下去。尊仪太后那时贵为皇后,碍于自己位于中宫的位分,对还是贵妃的梁太后处处忍让。
这会儿太后娘娘回忆起来眼角带笑,不巧,苏瑜看到她笑中的得意志满,似在嘲笑尊仪太后命短,无福享受这人间孝尽和富贵。
“没想到这簪子还有这重来历。”皇后了悟般点点头。
知道这桃花流疏簪是宣祈给苏瑜的,才稍稍心绪平静的肖美媛,眼中又再蒙上一重怨恨和妒忌。她可不管那支簪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历,只要知道是宣祈给苏瑜的,便让她有足够的理由和冲动想毁了它。
“王爷能将这桃花流疏簪给你,说明他真是看重你,苏姑娘,这样的福气,也不知你承不承受得起?”
太后说得漫不经心,话里话外的挑衅和威胁令人不寒而粟。
苏瑜的头低了低,眼羽长若蝶翅,掩盖住她满眼的凛冽和冷情,“民女只当是王爷一时给的订情之物,并未想过这桃花流疏簪大有来历。不过王爷既是给了民女,诚如太后娘娘所言,王爷看重民女,民女定会谨慎收存,万不能让这簪有任何损失。”
苏瑜声落,太后审视的视线在她身上飘移,明明先前还游刃有余,怎么这会儿回答她的话变得如此蠢笨可笑?
皇后一直见着苏瑜手中的青纹纸盒,好奇的开口,“苏姑娘,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见你进来就一直捧在手中,可是什么重要之物?”
这个皇后一辈子都让梁太后给拿捏着,梁太后说得好听不再摄六宫事,可是宫中哪宫出事,还是全先报到这慈宁宫来。皇后敢怒不敢言,皇帝又是个孝顺的,她心中默默发誓,熬吧,她比太后年纪轻,太后总会死在她前面。
“回皇后娘娘,民女知道要进宫见太后娘娘,特意去为太后娘娘挑选的礼物。”
苏瑜言语恭敬,皇后很是受用。
礼物?肖美媛嘴巴往下撇了撇,“太后娘娘母仪天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用得着你班门弄斧,丢人现眼?”
苏瑜现在已经懒得理会肖美媛,反正她的表情,语气,神情,气质无一不透着酸味儿。
“传旨太监到你府上传旨,听说你不仅食斋沐浴,还焚香祝祷,倒是个懂事的。”梁太后没立即命李公公把青纹纸盒拿到她面前,慢慢悠悠说了这么句无关痛痒的话,这才示意李公公上前。
苏瑜将青纹纸盒交到李公公手中,双手终于得以放下。
李公公迫不及待打开青纹纸盒,递到太后面前,想看太后不屑一顾,想看苏瑜丢脸的表情。可惜,他都未能如愿。
首先,太后见着那青纹纸盒里的东西,先是惊得瞪大眼睛,然后意识到自己失仪,又立马调整状态。她无法掩饰手上的颤抖,瞥着苏瑜问,“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宣祈只知道梁太后与肖相有过一段情,却不知道这段情其实也曾开花结果。一个为了锦绣前程,一个为了家族使命,才分道扬镳,遗憾终身。
从宣祈处得知太后要召见她之后,苏瑜便开始想象在见凤驾时有可能遇到的各种刁难。既然已经知道太后和皇帝在打什么主意,宣祈有宣祈安排,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让人拿捏。
借着上一世的记忆,苏瑜知道梁太后的大秘密,虽然掌握着这个秘密,但只要沈重霖没有官非压身,这个秘密就永远会是她手里不会面世的杀手锏。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要讨梁太后欢心,要做沈重霖最得力的贤内助,讨好这个梁太后,可谓费尽她的心思。她曾派无数人暗中查寻梁太后的喜好,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看什么样的折子戏,听什么样的曲儿等等。只要与梁太后有关,她本人或许都没有自己了解她。
知道这个秘密的起因,是因梁太后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事事为哀家尽心,可终究还是做不成哀家肚子里的蛔虫。”
这话她仔细琢磨了半年,仍不能堪破,直到某一日洪掌柜给她讲账本开销,随意提到一句,“宫里那位贵主儿今年去佛衣寺逗留的时辰去比年长,咱们安排在回城路上茶水摊子,点心都放凉了那位贵主儿才现身。”
不知打什么时候起,梁太后每年在特定一个时间都会去佛衣寺,而且是轻车简从,神秘至极。这就让苏瑜疑惑了,佛衣寺非皇家寺院,而且也不是什么名胜古刹,只是一座极小的寻常寺庙,到底有什么能吸引尊贵的太后年年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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