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耿荣所在的将军府去。
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持刀的守门侍卫她的内心忐忑害怕极了,可一想到自家主子小姐在里头,不得不鼓足勇气迈上台阶。
“我……我找我家小姐,麻烦哥哥通传一声。”
那守门的侍卫嫌弃的斜着阿萝,想着莫不是又一个妄想攀高枝的穷亲戚?“我们府里有的是正经姑娘,哪里来的什么小姐?你要找小姐去伎院,看你这扭捏作派,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眼瞎啊,滚远些,否则仔细我手里的刀无眼。”
阿萝吓得连退数步,可雪娇姐姐说她家小姐就是这在府里,既然见不着,那她就索性蹲在这将军府门口,想来那耿大将军她也是识得的,到时候让他带她进去找她家小姐,看这看门口还让不让进。
阿萝打定主意,便在将军府门前蹲住了。
侍卫见她蹲在门口,撵了几次,次次吓走不久她又回来了。而且她也不傻,有次被吓走后好久没回来,侍卫以为她放弃了,终于松口气时阿萝又回来了,怀里抱着用油纸包着的包子,又香又热呼,她还不愿意干等着。
阿萝一连等了两天,饿了就去买吃的回来,困了就蹲在将军府门前的石狮子下困觉,反正这儿是将军府,门口又有带刀侍卫守着,她的安全不成问题,再来这天气也不冷,身边盖着一条从集芳馆拿来的披衣即可舒舒服服的过一夜。
阿萝倒是无所谓,但那些换班的侍卫被阿萝这一通操作能整得哭笑不得,赶又赶不走,这府里通是主子夫人,哪里来的什么小姐?第三天,有个侍卫怕阿萝的执着生出事端毁他差使,犹豫着将此事告诉了府里的管事。
管事一听一个小丫头在将军府门前守了三天,虽然没吵没闹,但也很影响将军府的门面不是?连忙将此事禀报给了耿荣的阿娘温夫人,温夫人一听有个小丫头找小姐,府里突然多出个什么小姐,她心里能没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儿媳佟氏过来给她请安,正巧碰到管事被骂出来。
“婆母,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被什么事情恼了?”
听着儿媳温柔贤惠的声音,温夫人稍稍被治愈,但又想到这个儿媳太善解人意,心里又更急了一分,“你还不知道吧,大门口来了个小丫头,说是要找什么小姐,我们院里别说没小姐,就是有也是正经的姑娘,哪里来的什么小姐?叫我说你就不该大度贤良将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留下来,简直就该一棍子乱打出去,留着她就是玷污我耿家的门楣。”
佟氏知道婆母心里的气恼了,她内心又何尝不憋屈?可也是她跟夫君说愿意接纳嫣如,夫君去了西郊点兵,临行前虽说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但她看得出来他几番欲言又止为的全是嫣如。这会若将人赶出去,不是叫她在夫君面前失信,打自己的脸吗?
“婆母息怒,您是知道夫君的,他好不容易将人给带回来了,自是不愿意见嫣如小姐再离去,夫君这是重情谊,儿媳万不敢将人赶出去。”
温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佟氏,她这个儿媳妇最好处就是温柔贤惠,最坏处亦是温柔贤惠。自己那混账儿子能娶到这个温驯的媳妇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也不知中了嫣如那小贱人的什么妖术,竟被迷得这般恼火。
温夫人指着佟氏,一脸的无奈加不忿,“你是正室嫡妻,是我耿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室嫡妻,爷们儿后院里的什么事你做不得主?何况她还是个贱籍女子,你愿意同一个贱籍女子称姐呼妹吗?你愿意,我可不愿意,我耿家没这家风。”
婆母的话像细针,密密麻麻往她心上扎,疼得她要死,却不见血流出来。佟氏眼里盈着泪,头微垂,无尽的卑微。“是儿媳无用,不仅不能替夫君开枝散叶,还留不住夫君的心。婆母,儿媳仔细想过了,既然夫君心里只有嫣如小姐,儿媳成全便是,如此总好过与夫君撕破脸皮,叫他怨恨儿媳。儿媳身子不好,喝药如喝水,夫君总要续妻的,与其续个他不中意的,还不如遂了夫君的意,如此,在儿媳死后,他大抵还能念着儿媳的这一分好吧。”
见儿媳把话说到这份上,温夫人既是心痛又是遗憾,更是对嫣如抗拒,“傻孩子,你不要说这些难听的话,你是如此的孝顺知礼,天底下再没你这般好的儿媳妇了。我与你公公商议过了,就算你不能为荣哥哥开枝散叶,我们也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等这次荣哥儿从西郊点兵回来,我们就张罗给你们小夫妻两个过继一个子嗣,他堂哥又得了个小子,我们家于他有恩,问他过继,断不会不允。就算……就算你某个时候有个好歹,也算是有个孩子能在膝下尽孝道。”
佟氏闻声心下大骇,更是又惊又喜。她骇是因为没想到公爹和婆母待她如此宽佑深情,惊喜是因为这个想法她一直就有,就是担心公爹和婆母怪罪她生不出来要拿别人的孩子来充数,没想到婆母居然亲口跟她说起了过继子嗣之事,这叫佟氏心里既感动又愧悔。
佟氏跪在地上,仰起泪目看着温夫人,“婆母,阿茉何其有幸能成为您的儿媳妇,您和公爹如此为阿茉打算,阿茉就算是即刻死了,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们的恩情。”
“好孩子你快起来。”温夫人扶起她,“婆母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心里没底气。如今我与你公爹为你盘算,你可不能再这样软性子了,不能叫自己的男人心里装旁的女人。”
佟氏心里一咯噔,婆母说得有道理,然能接受嫣如的话已经说出口,她在反水,夫君回来她要如何交待?真将人赶出去,影响他们夫妻感情,要是余生不睦,纵使有个过继的孩子承欢膝下,也终是不美。
她到底是个女人,也到底私心过重,她紧握着婆母温夫人的手,泪眼婆挲好不可怜,“婆母,夫君待嫣如情深意重是儿媳比不得的,儿媳若真将人轰出府去,夫君回来发现人不见了,儿媳……。”
温夫人会意过来儿媳的意思,冷哼道:“他敢对你不客气,我生他养他的,看他敢不敢把我怎么样。”
温夫人当即折身迈过门槛,她去哪里佟氏心知肚明。想着那嫣如终究是夫君心尖上的人,就算婆母赶她出府,也不能让她走得太难看,否则夫君定会因着此事怪上婆母,背上不孝的罪名。
佟氏跟了上去。
嫣如初到府中,一直担心着楚环的下落,耿荣答应她会找到楚环的下落,便都快一个月过去了,她从初始的希冀到如今的失望透顶,她知道耿荣就算有楚环的消息也不会告诉她了。在碧落庄她多次的避而不见,总算让逮着机会的他岂会轻易放过自己?
嫣如越来越沉默,耿荣只要在府中,日日必来,和她说话,并占有她。
她也曾试着好言相劝,既是错过了,不必再勉强在一起。她有她的去处,他有他的生活,回不去了。可耿荣固执的眼神让她所说的话像落花顺流水,半点没听进去。
她问他:“什么时候让我走?”
他说:“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我在这里,你就在这里。”
后来有一天他告诉她,有楚环的下落了。
可他又说:“你什么时候不再想如何从我身边逃开,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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