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她们?”孙娴惊呼。
这话明显是孙娴认识的人,苏瑜问,“是谁啊?”
“是孙妨和曲恒。”孙妨自不必说,那次在霍家的宴请上孙娴见过曲恒,后来的一些宴请上也打过照面,虽没怎么说过话,但肯定不会认错,现在她这副装扮肯定是已经嫁人了。
说到孙妨,苏瑜想到了她的大肚子。蹙眉撩帘,一看果真是孙妨和曲恒在互相吵嘴。有个年轻的小姑娘一直在护着孙妨,可是孙妨的样子气急败坏,那小姑娘根本就拉不住。苏瑜正想让蝶依去看看情况,孙娴担心孙妨受到伤害,忙忙落车,扒开人群往里去。
“……别以为我怕你,我夫君这事儿,你必须给个说法,否则就算是告到京兆衙门去我也不怕。”孙妨像要豁出命去似的,怼着同样怒容满面的曲恒。
“那你自己去告好了,我们涂家的灯笼在京城也是老字号,更不是头一回送进宫去,怎么之前就没出过事,这次就出事了?肯定是你家男人往宫里送时不小心磕到碰到才出的事,你倒还有脸来找我们的麻烦,要不要脸?”
曲恒在娘家住了好些时日了,过了正月十五仍不想回来。夫家公公婆婆派人三催四请,说家里儿媳妇隔三差五回娘家已经让街坊看笑话了,这次长住不回实在是说不过去。公公婆婆冷了脸,给儿子涂昌磊下了最后通碟,要是再请不回来儿媳妇,就只能走和离这条路了。
涂昌磊打从新婚之夜就被曲恒压得死死的,成婚这么几个月,同屋不同床,他一直在地上打地铺。鉴于曲恒老回娘家这事,他怂得也乐见其成。曲恒不在,没人指使他做这做那,也没人看不顺眼总是嫌弃他。
他是真心不想接曲恒回来,但又拗不过父母的威喝。到了岳父母家,他被曲恒给轰了出来,涂昌磊回到家便添油加醋把在曲家如何受屈的事情说了,涂家父母脸色铁青,涂昌磊以为肯定能和曲恒和离了,他就要解脱了。
可不知为何,今天曲恒竟然回来了。
曲恒是不想回来的,是郭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逼她回来的。说不论前情如何,她是涂家妇已是事实,执意留在娘家不仅街坊四邻嚼舌头,还会连累到她阿爹的官声。曲家年前才被皇帝打了一记,这翻年才没多久,万不能再有流言伤害到曲家,否则后果很严你重。
思量再三,曲恒还是想让自己有个强大的娘家撑腰,这才不甘不愿的回了涂家。只是没想到她一下马车,就见一个大肚子女人指着涂家的铺子破口大骂,她原本不打算关心,但见那人眼熟,细想之下竟是孙妨,在霍家宴请上见过的。
见到孙妨,曲恒不由自主想到苏瑜,若不是因为当日在芙蓉楼与她起了争执,自己整会沦落到嫁与市井商户之家?又想到苏瑜是半个孙家人,就怪不得受她迁怒了。
就这样,她在弄清楚原由后与孙妨当街大吵起来。
这一幕在涂家人眼中却是极为满意的,这个儿媳妇说来是一无是处,当初求娶也是看中曲家的势力,想让涂家的灯笼生意得到庇护,可曲恒从未有过自己是涂家儿媳妇的觉悟,今日是怎么了?转性了?知道护短了?
“啊呸……。”孙妨现在只要一想到被打了板子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江寅,心就忍不住抽痛,“我不要脸,现在挨板子的是我夫君,你倒说我不要脸,天子脚下,你也敢这般不讲理,你眼里没有王法了是不是?”
“我没做过生意,但也是知道送进宫的东西肯定得三检五察,涂家把灯笼交给你丈夫,要是有问题你丈夫还不能立即找回来?这都送进宫了,出了事你找回来了,你让大家伙儿评评理,到底是谁不讲理?”
孙妨气势被辗压,更被曲恒怼得说不出话来。她捂着隆起的肚子,恨恨的瞪着曲恒。
江芯的心一直悬吊吊的,“嫂嫂,我们回去吧,二哥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我不走。”孙妨不甘心的看着曲恒,“我丈夫被打了板子,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我怎么就不能给她讨个公道了?”
“你讨公道就进宫去,又不是我们涂家打的你板子。”曲恒又怼回去。
孙妨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忽然有人扶住她,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是孙娴,“娴姐姐。”
“阿妨,别在这儿跟她吵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别动了胎气,回去吧。”孙娴大概听懂了来胧去脉,此事孙妨是不占理的,她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义愤填膺的胡搅蛮缠,也肯定是因为对夫君的一片赤诚吧。
孙妨紧紧抿着唇,不甘心的恨着曲恒。
“我还以为孙家就是一窝不分明非的糊涂蛋呢,总算还有人懂点道理。”曲恒倨傲的昂着头,她很享受将孙家人踩在脚底的感觉。
孙娴不想滋事,只想赶紧带孙妨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曲恒的一句话,令她驻足改了主意,她若是针对个人,她无话可说,她不该侮辱孙氏一门。
“曲二姑娘,哦,不,现在该叫涂曲氏才对。请你积点口德吧,这么多人看着,难道想让你的威风传变京城大街小巷么?”
孙娴!
前几日她无聊去找二房的静妹妹玩耍,谁知正逢静妹妹把自己关在屋里痛哭,问清了原由,才知道是阿娘给她相看了一门亲事,是白太蔚家的公子,结果白太蔚家的刑夫人没瞧见她,便瞧着了孙家二房的孙娴,这才惹得她好一通伤心难过。
在曲恒眼里,苏瑜抢了肖美媛的姻缘,如今孙娴又来抢她堂妹的姻缘,“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是孙家二房那个孙娴是吧,听说你与白太蔚府上的公子订了亲,真不知道刑夫人是个什么眼光,放着好好的正经姑娘不要,非得要你这个二手货。还是说你们孙家就有这个血统,专抢人姻缘?真是蛇鼠一窝。”
曲恒含沙射影的一番话,成功挑起了围观群众的兴趣,三三两两的议论开来,当初与王家那档子事儿自然被某些记性好的人提起。
“孙家二房的孙娴,就是当初成婚当日拒婚的那个孙娴吗?”
“可不就是她,我听说当时新郎倌儿都在府门口了,突然来了个青楼女子,缠着新郎倌儿说是她的长情郎,害怕新郎倌儿成婚后不要她了,特意跑来求新娘子给她条活路。”
“据说新娘子的父亲兄长见状,当场毁婚,让新郎倌儿很下不来台。”
“是啊,新郎倌儿还是晋王府的长史呢,听说那日晋王为给新郎倌儿长脸特意去吃喜酒,结果新娘子非但没被接回去,还被人当场退婚,真是丢脸丢到极致了。”
“那新郎倌儿我知道,叫王毕甫。”
“出了这样的事,新郎倌儿在晋王府里的差使也掉了,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进了大牢,最后好像死在了牢里,为此,王家好像还到孙家去大闹了一场。”
……
众说纷纭说的都是王家的不是,可孙妨还是明显感觉到孙娴扶住她的手瞬间僵硬。
“曲恒,你就是个长舌毒妇,专挑人是非,枉你还自认饱读诗书的贵女,要是京城的贵女都像你这样,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
她被曲恒怼得哑口无言,总不能让孙娴也让曲恒欺负。
“你……。”曲恒压了压胸口的怒火,阴阳怪气的笑道:“我又没说错什么,我所指的什么,旁人不清楚你们孙家人心里有数。依我看,当初她与王家那门亲事根本不是王长史私德有损,分明就是她从小地方来到京城,见多了繁华富贵,不想后半辈子嫁给一个小小的长史度日而设的局,那个什么青楼女伎,根本就是孙家找来拒婚的托词。”
曲恒一篇谬论,不明真相的众人响里一片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像要将孙家姐妹通通都淹死一般。
孙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却,她徒然觉得精神晃惚,四肢冰冷,难以置信的看着曲恒,“你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那王长史都已经死了,你当然能自说自话,但公道自在人心,你如今找了个更好的去处,不知道那死去的长史若是给你投梦,你会不会良心不安被惊喜。”
曲恒这话很诛心,孙娴心悸得就差晕去。任由着曲恒这样往她身上抹黑,那她与白家刚定下的婚事万一有变可怎么办?可是她又不能狼狈离去,否则只会给人留下更重的话柄。
怎么办?
孙娴惶恐难安的喘着粗气,孙妨刚要开口骂回去,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孙二姑娘,涂曲氏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既然我们都听见了,你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啊!”
“那王长史是不是因为你死的?”
“那个女伎真是你找来拒婚的托儿吗?”
曲恒得意的看着孙家姐妹一个敢怒不敢言,一个抿唇憋白了一经脸,心里真是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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