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给大哥写信,让侄儿来苏宅办喜事。”苏夫人起身准备离开。
“且慢。”陆景再一次开口。
苏婉月眼神变了下,眼里的慌张一闪而逝,快的来不及捕捉。
她主动挽起陆景的胳膊,语气轻柔。
“阿景可是还有别的法子?”
苏韵忍不住看了过去,阿姐眼里的温柔,她曾见过,她从前待自己,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吧!
是因为陆景吗?
陆景不答,反而看向苏韵,“二小姐以为这门婚事如何?”
苏韵静静与他对视,半晌后低眉顺眼道:“全凭父亲做主。”
苏明远哼了声,“算你知道轻重,夫人,你这便去给大哥写信。”
陆景眉心微皱,“苏伯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明远虽恼却也耐着性子应了下来。
陆景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二人来到外间。
“苏伯父,这门婚事不妥。”
“为何?”
“没有陛下松口,苏伯父以为二小姐能从夏国回来?銮驾代表皇权,虽是个没名没份的公主,但也不能随便婚配。”
苏明远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有世侄即使提醒,差点犯了大错啊。可眼下我也没法跟陛下交差,三日后让她带着夏国野种上殿,也是有损天威的大罪啊。”
“此事有变,还是禀明陛下,自会有决断。”
“可如此一来,陛下会不会以为苏家无能?”
“下月中秋宴,二小姐在名单之上。”
苏明远脸色骤变,“是我一叶障目了,总想着现在就解决这个孽种,世侄,往后可还要多多仰仗你了。”
苏韵不知陆景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总之婚事暂时做罢了。
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父亲引着陆景离开,母亲情绪波动太大,安抚她几句也走了。
待人全都离开,阿姐独留了下来,眼角挂泪,温柔的拉着她的手。
“当年爹娘执意让你代我去夏国,阿姐拗不过,妹妹可还在怪阿姐?”
苏韵一时间竟分不清她眼里的心疼是真是假。
“从前是有怨的,但这三年我也很庆幸,幸好去的不是阿姐。”
苏婉月眼角的泪滑落,看的人心生怜惜,从前她定要上前宽慰,现如今却毫无波澜。
“委屈你了,往后阿姐会加倍补偿你,他日我与陆景完婚,把你一同接去陆家如何?”
苏韵脸色微变,这是想让她做小?她的少女心事阿姐是知晓的,也是阿姐劝她莫要表露心意,以免被瞧不起。
原来单独留下就是为了试探她。
“阿姐说的是什么话,先不说我现如今的境地,早已配不上陆景。单说他是你的未来夫婿,我怎会横插一脚?”
苏婉月似乎在观察她这番话有几分真心,半晌后方才抹了抹眼泪。
“好妹妹,阿姐定会补偿你的。”
苏婉月离开后,翠青恨的摔了手上的杯子,“惺惺作态,什么东西!”
苏韵叹息一声,“翠青,日子还长着呢,这便受不了了?”
“我不怕受委屈,我心疼小姐。”她一个外人都心疼,更何况小姐?
“无妨,他们现在伤不到我。”
从前她性子直,从不伪装情绪,一眼能被人看出底色。
在夏国这三年,她学的最炉火纯青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现在还要依靠苏家,自然不能撕破脸。
配合他们上演表面愧疚的戏码罢了,很容易。
不疼吗?疼!
打从她回到苏家,心里每一刻都在滴血。
那曾是她珍之重之的家人啊,她幻想过无数次重逢后,他们的愧疚与悔恨。
然而现实却那样不堪。
但同时她也是庆幸的,有些真相自己不亲眼看看,就总是留有幻想。
苏家越是虚伪,她便越是可以无所顾忌的往前走。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大少爷对小姐还是有几分心疼的,夫人那边……”
当年老爷不让她跟洮蓝去追小姐,是夫人求情放她们离开的,也许还有几分真心?
“见机行事吧。”大哥对她还有几分愧疚,但母亲?
当年母亲哭的几近昏厥,也未曾开口阻拦过。
指望大哥暂且护着她,已经是豪赌了,旁人岂敢奢求?
“现在我们没有靠山,只能夹缝求生,但无论如何,父亲跟阿姐,是万万不能信的。”
翠青点头,她知晓的。
“大哥这边,怕也指望不了太久,愧疚是会被消耗光的,外面的骂声不断,迟则生变,我们要早做打算。”
“小姐可是有计划了?”
苏韵眼神暗了暗,“既然大家都笑我是个没名没份的公主,那就让咱们陛下亲口承认我的身份。”
她敢背着骂名回燕国,自然是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质子有五,一人已死,三人忍辱负重,只有她活着回来了,还是众皇子一起求情才送回来的。
这一步步都是她精心算计好的。
她这颗老鼠屎处处被人厌恶,但刚好对陛下有用。
翠青见此,稍稍安心,刚刚见小姐的心痛那么刻骨,她甚至分不清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生怕她动摇,重蹈覆辙。
“翠青,现在的我满心算计,惯会利用人心,是不是很丑陋?”
翠青摇头,“奴婢至今不敢忘小姐曾说过的话,现在送还给小姐。”
初到夏国那年冬天,她跟小姐被扔到冰天雪地折磨,她差点冻死,是小姐利用美色,杀了敌国士兵才救下她
她哭的嗓子都哑了,骂自己区区奴婢之身,不值得小姐放下尊严。
当时小姐眼里含着泪,却语气坚定的对她说,“不甘心吗?那就好好活着!”
小姐还说,“她们不止要活着,还要无所不用其极的爬到那权利中心去,让曾经欺辱,放弃她们的那些人全都追悔莫及。即便盘算落空,陪葬也要拉个最大的。”
这话翠青不敢信,小姐是安慰她的,夏国满是肮脏,小姐贵为公主却都能任人欺凌,更别谈什么权利中心?
但她高兴,小姐变了,却也没全变,哪怕低头,也留有一方傲骨。
日子过的苦,但小姐总有惊人的本事,能在地狱里开出花。
整整三年的搓磨,她们不光活过来了,还重新站到了燕国的土地上。
苏韵回想起自己当初说出这话时的情景,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
曾肆意张扬,热血澎湃,对人生满是憧憬的她,在脱下自己外衫的那一刻心如死灰。
那时她恶念丛生,想拉着所有人下地狱。
而现在,“翠青,苏家,绝不能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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