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杏檀说:“我说不上大道理,就直觉觉得是那样的啊!你不爱听就算了!横竖你是族长,你说了算。就算你打死我,我又能说啥呢?”

    她俨然一块滚刀肉的姿态,甚至闭上了眼睛,滚下一滴眼泪来。

    残缺的身子,稚气未脱的年纪,娇小的人儿,服软了态度。

    围观者当中,就有人心软了:“说起来是李乐庆欺负顾小乔在先啊,四个大孩子欺负一个小娃娃,还要把人扔河里。能叫杏檀怎么办呢?”

    “就是啊。也不是人人都像阿福娘那么明事理的。我看李老太就不大明事理。”

    有人借题发挥:“嘿,什么明事理,阿乐就是她的事理!上次李乐庆偷吃了我家晒的地瓜干,不光偷吃还糟蹋了大半,嘿,你猜李老太怎么说?她说谁叫我老婆把地瓜干晒在路边的!”

    平日李乐庆在村子里干的淘气事情可多了,人们一怕李老太泼辣,二怕族长护短,三来对小孩子不好计较,都敢怒不敢言。今日见事情闹大,正好借题发挥,哪怕得不着什么好处,也出一口恶气!

    李族长皱着眉,道:“李杏檀,你也别装可怜了。你嫁了人,就是大人,孩子们打闹,好生教育也就是了。把人吊在树上算什么事?这件事还是你不对,赶紧跟李老太道歉。我这边见程就不跟你计较了,算是揭过去吧!”

    人们炸了锅:“哇,这偏坦偏得没沿了都!”

    板子最终还是落在李杏檀身上,李老太挺直腰板,叉着腰道:“光靠嘴巴道歉可没用!你打伤了我们家金孙,汤药钱, 补身子,最少得给五两银子!”

    “我的老天爷,没听错吧!”

    “五两银子,我一家四口劳动力一年忙到头也就能剩下六七两银子……”

    “真不愧是李老太!”

    李杏檀任由大家炸锅,也不吱声。

    李族长以为她害怕服软了,微微点头,满脸“还算识趣”的笑容,道:“行了。李老太也别狮子大开口,五两银子也太多了。折半吧,三两银子。我这边写个字据,这件事就过去了。回过头来到了年末,合村上下贺年大酒,仍旧有你们顾铸家一份。”

    李杏檀却不知道所谓的“贺年大酒”是什么意思,旁边阿福娘搂着阿福,小声嘀咕:“杏檀丫头,一人退一步得了。贺年大酒谁家没得去,谁就在村子里混不下去了,要没好日子过的。”

    李杏檀懂了,哑然失笑:“这年头还有人玩f4的红纸条?”

    村民们:?“

    李老太梗着脖子:“三两银子不行,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家乐乐身子可金贵了,吃穿用度都得好的。一年到头得花十几两银子呢。摔这样狠,也不知道要多少补品才能补回来……四两!不能再少了!”

    炫富般炫养孙子,她还一脸自豪。

    李族长叹气,让步道:“行吧,那就四两,就这么说定了啊。”

    一唱一和,把李杏檀给逗乐了。她道:“我可没有答应啊。”

    “什么?”李族长震怒,瞪着她兴师问罪,“李杏檀,你别不识好歹啊!难道你想去见官?”

    按照一般不识礼数的无知村妇,听到“见官”俩字,就吓软了。李族长以为李杏檀也如此这般,就搬出来恐吓她。

    谁知道李杏檀芯子里是个骄傲至极的现代人,只扬起下巴,微微一笑:“见官就见官!可你不过是个区区村落里的族长,又是为了小孩子打架那么点子事。你以为县太爷有很有空?”

    村民们“哄”的,哄堂大笑起来。原本被李族长烘托起的萧杀气氛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李族长脸上火辣辣的疼,明明李杏檀并没有出言讽刺更没有动手打人,却是烧得慌。他恼羞成怒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不信族长我的本事?那就尽管到县衙里去走一遭!”

    一声令下,带来的狗腿扑上去,架起李杏檀就往外走。

    李杏檀也不乐意束手就擒,抄起拐杖就打,可是这一次她面对的是两个精壮汉子,其中一个腋下一夹,夹住了胳膊。她往后抽,那拐杖纹风不动。另一个配合默契,上前去抱着她用力一拖,拐杖脱手,她自己身不由己地被大力朝着后拖拽而去。

    抓住她的汉子邪笑:“哎哟,顾铁匠好艳福呐!这丫头身子真软!”

    李族长的狗腿子们纷纷不怀好意地笑。在场的人数虽多,却无一人敢仗义执言!李杏檀用力挣扎,“放开我——”

    她不是一个人!

    “放开她!”

    有人在怒喝,声线陌生,并没有在村子里听到过?李族长并没有在意,一叠连声催促:“快把她捆起来,送官府去!”

    那陌生声音又添三分恼怒,且近了些许:“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人群后面,似乎多了好些硬璞头,只人多,一时三刻簇拥不开。狗腿迟疑了,李杏檀瞅着机会,亮出牙齿,狠狠一口咬下去。狗腿惨叫起来,鲜血长流。

    “族长……那边……”狗腿松开了李杏檀,捂着滴滴答答往下滴血的手,惊恐。李族长怒了,上去就是一耳光,打得李杏檀眼冒金星:“不中用的东西,还得我亲自动手!臭丫头,还不服气不是?告诉你,当今县太爷是我秀才的同科,莫说这村子里,就算到了县衙,也得看我三分脸色!板儿,快把她捆起来!”

    “是吗?那要不然真的跟我们回县衙,见到陆大人,好生分说一番?”

    脚步靴靴,顾铸和四名穿着捕快服的硬璞头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说话的人正是为首的青年捕快,硬发鹰眸,一身铁血的味道。

    然而李杏檀眼里只有顾铸,他怎么跟官府里的人混在一起了?

    顾铸道:“铁捕头。此间麻烦你处置了。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受了伤,需要我来处理。”

    铁捕头用力点头,道:“交给我吧。”

    这时候,周围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几乎倾巢而出。铁捕头张开手铐,锵锒作响。李杏檀垂眸寻思瞬间,便下了决定,抬头对顾铸和铁捕头道:“铁捕头,你好!相公,这件事,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解决,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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