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陈珊家就发现她家院子站了很多人。

    几个长辈。

    还有家里的5个孩子。附近的邻居,还有从路边过路的村民。

    大家纷纷驻足。

    陈珊死死抓着她老公的手不放,脸上都是泪,和平常干活最厉害,村里最强悍的留守妇女之一的形象很是不符。

    她老公狠狠甩她手,见甩不开,就用另外一只手推她,那真是卯足了劲儿的。龇牙咧嘴,一点不想把她推开之后的后果。

    这种冷漠的样子让我看着心头十分不是滋味。心揪着疼,像是有一双手死死掐着心脏一样,让人呼吸不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张建叫车来接他,我没有当着孩子的面找他撕的原因之一。因为我好面子,不是我不敢,也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真的真的不想再丢面。他做的那些事已经让我痛苦又为难,就像王浩说的那样,腿长在他身上,走不走只是他一念之间,而并非有人想留就能留下来。

    这时候如果阻止,或是把事情激化。只会让自己更被对方看不起,成为周围目击人嘴里的笑话。

    她老公发话了。

    “松不松?”

    陈珊几乎破着嗓音,一只手迅速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又立马帮着另外一只手死死拽着他。

    “今天你哪儿都别想去!要么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电话给她,和她散了。给我一个说法。

    要么今天你就从我头上踩着去,反正事情到这一步,今天这个事儿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她老公压低嗓音吼:“你有毛病是不是?你他妈要不要脸的?!你看不见这么多人吗?!”

    他边说边甩。

    5个孩子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家里的老人上前劝。

    却是抓着陈珊的胳膊的。

    “他说他要出去打工,这是好事儿啊,出去挣钱,谁家男人大年初三就想着出去挣钱的?

    你不支持他就算了,还搞……还搞这么多人过来看,是想我家出名吗?!”

    说话的人是她婆婆。

    他们家的人……其实从来就没看重陈珊过,来的时候因为是二婚,就那么搭伙过日子。彩礼没有,其他更是不用多想。倒是给了他们家一个摆酒的理由,婆家把礼钱纳入囊中,留给她的只有满山的地,还有那两三亩田,再加上几个孩子。

    可这些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替她说话。我就看她像个怒火填膺的小兽,在那儿替自己申冤。

    泪涕横流。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说!什么叫我想让一家人丢脸?你知道他出去是打工?谁家工厂大年初三就开厂了?!你们这些老古董根本就不懂,他就是想出去找外面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

    她婆婆问:“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自捉奸在床了?没见过抓屎敷自己脸的,你还是第一个!这村里恐怕再也没有女人像你这样自己抓屎敷自己的脸!”

    “妈,你不用和她说,她就是个疯子,逮谁咬谁!小心她咬你!”

    她男人又开口说话了。

    呵。

    呵呵呵。

    抓屎敷自己的脸。

    她不过是想让男人留下,想挽回这个家。

    我不觉得她这个举动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不会选择这样做而已。可是到了这帮人嘴里,她变成那个斤斤计较,破坏和谐的罪人。

    “我咬谁了?你看见我咬谁了?姓林的,你敢承认吗?我刚刚说的那些!”

    “你想要我承认什么?”

    “那个女人是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

    “我看你就是有毛病,在家里闲得慌!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从没让你挣过一分钱,还把你搞出毛病来了是不是?!我看你就是不知好歹,你就应该被人好好整一整,收拾一顿就老实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手给我松开!不然我叫你爹妈把你接回家好好教一教!”

    陈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让我听着心头阵阵颤抖!

    没有人听她想表达什么。

    她自己也解释不好。所以整个人崩溃了,被人不解后的嘶吼,像是带着毒药的刀,不仅见血封喉,还让人通体每一处骨骼脉络都跟着扯一般的疼。

    姓林的说她就算了,还把她娘家人也扯进来。四十几岁的人吵架还想找娘家人教训他妻子。呵呵呵,这点子一般人想不出来。

    “你们今天要说什么都可以,反正我就一句话,要么和她断了,要么从我头顶踩着走!

    我不可能放你离开!我告诉你姓林的,你只要敢走,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把房子一把火烧了。这个家你不要,我也不要!!!”

    然后有邻居上前劝了。

    “哎哟,这都在闹什么呢?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上火的时候什么事都说不好。

    消消气消消气,这些伤人的话呀还是别随便乱说。

    小林,打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嘛,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回家慢慢商量嘛。

    何必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新年大吉的,一家人团团圆圆。

    小陈,回家商量去。”

    是个和事佬。但现在这种情况就需要一个和事佬。

    我也跟着迎上去,睡着刚刚这个长辈的话说:“大哥,大姐一年一年在家里守着,一家老小全都看着她,她虽然没有挣一分钱,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把家给你看着你哪来的功夫挣钱呢?这些田地如果不是她,又哪里来的粮食?

    那些猪鸭,有人过来买难道不是真金白银吗?就非要是在工厂或是工地里挣的钱才是钱?

    大姐挣的钱虽然不成堆,但零零散散也帮了不少忙。一家人坐在一起慢慢谈,你这个时候闹着去厂里……确实有点不应该。”

    面前的男人眼光扫着我。有点深意,一开始眯着眼,后来慢慢舒展开。

    其实我已经习惯。除了家里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外,我真的挺受欢迎的。

    活脱脱的应了那一句“长得好看的人是有优先权的”。

    所以这场子居然给压下来了。他也没谈着要走,自顾自往家里走。大姐始终没有放过他,一直拽着他胳膊,随他一块儿回了家。

    家里的两个老人又开始起哄。

    陈珊的公公把烟斗往火炉上敲了几下,抖出烟灰,一阵难闻的味道传来。他明显不悦,字里行间全都是对陈珊的呵斥:“吵吵吵闹闹闹,大年初三就开始给人家看笑话!!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现在高兴了吧?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在外面有人。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传出去你有脸吗?我们这个家有脸吗?”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6_186343/82714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