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杜红英没修过房子。
还真不知道上梁这么多规矩。
席面就不说了,肉不好买,猪下水猪血旺猪头肉不少。
陈冬梅让杀了两只鸡两只鸭两只兔子,十二桌硬菜还不少。
就是新房上梁那边,一大早陈春花陈秋叶和两个舅舅舅母都来了。
“红糕糕、泡粑、糖,这些都要,上梁要撒糖。”
这些居然不用自己准备,姨妈舅妈各带了不少。
杜天全自己是木匠,但今天因为是女儿的新房上梁他要避嫌,还要做主厨,所以就由着师兄胡师傅来主持了。
上梁要开始了,木匠胡师傅站在高处大声吆喝。
“生肖日辰属牛的请回避。”
“骑马带彰者请回避。”
生肖回避杜红英懂,就是生肖和她相冲的不能在这儿看上梁。
“骑马带彰是什么意思啊?”杜红英小声问身边的大姨。
“就是来月经和带孝的人。”
杜红英想笑,说得好高深。
不过她没敢笑来,因为她是主家,得配合胡师傅一祭梁。
只见他点了香烛纸钱烧了,还敬酒,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在请各路菩萨和祖师爷鲁班。
“请梁请到厅堂前,一对喜烛分两边,六支清香炉里装,一对和合喜洋洋;第一杯酒敬祖先,张班鲁班坐两边,年月日时大吉利,主家新宅富千年;第二杯酒敬……”
杜红英听到他敬第六杯酒时念的是:第六杯酒共三双,紫薇路过在天上,王道吉日上正梁,福禄寿喜万年长。
祭梁后就是上梁了,匠人把正梁抬到了屋脊。
杜红卫将装有红糕糕,米糕,糖果、红枣、花生,还有一分钱两分钱硬币的篮子递给了胡师傅。
“脚踏珍珠地,手把万年梯,脚踏楼梯步步高,手把仙树采仙桃,金盘托在花梁上,王母娘娘献蟠桃”
胡师傅将这些东西用红包包好抛入了杜红英双手捧起的饮箩中。
“天上掉下宝,主人接的牢;一接大元宝,招财又进宝;二接如意糕,日子步步高;三接香米粽,寿比不老板;上梁大吉利,福禄寿无边。”
杜红英不太懂这些规矩,大姨站在旁边指导。
让她不至于茫然不知所措。
“接下来就是抛梁。”大姨边说边从口袋里扯出一个围腰拴上,然后双手牵起两边角落时刻准备着。
杜红英看时,堂屋房梁下数十位婆婆大娘大嫂们都是这个造型,好家伙,都是有备而来的啊。
“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胡师傅说完一句就抓起竹篮子里的东西往下抛,众人连忙往东边追,小孩子们钻得快,跳得高,接到不少。
“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
“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
口中边唱四言八句边抛梁,堂屋里众人欢笑不已。
有些小家伙还在地上捡吃。
“我捡到钱钱了。”
罗强罗勇欢呼,杜红英看到那是一分的硬币,真怕他们往嘴里送。
“来,娘给你们保管。”
得,交公了,杜红英就不担心了。
抛梁完成后,杜红英就挨个儿给匠人和帮工派发红包。
这个红包又叫喜封,杜天全说以前他去帮人上梁的喜封都是四毛钱,取四季发财之意。
杜红英包了六毛,六六大顺。
“开席了,开席了。”
杜红卫大喊。
看热闹的亲朋好友就纷纷去坐席了。
果然如杜天全所料,全生产队都来了。
包括高建成一家。
毫无例外的,高建成每次来都很尴尬。
在外人眼中,他们明明是亲戚,是亲人,结果硬生生的让他们处成了邻居。
来与不来都是一个问题,最后只好凭着脸皮厚坐在了那里吃酒席。
脸皮厚吃得够。
张桂兰吃菜的速度毫不逊色。
送了两块钱的礼,她不吃回去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个烧肥肠好吃。”
边吃边往高安康嘴里送了一块。
高安康大约是没有嚼烂就下咽,结果直接被卡住了。
指了着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娘,安康卡住了。”
“拍背,快拍背。”
同桌的人就连忙喊。
众人肉眼可见的发现高安康脸都白了。
“不好了,高建成的孙子卡住了。”
“唉呀,怎么办?”
众人都往这边跑。
“快喊李医生。”
李医生也来吃酒席了,可是被卡住她无能为力。
杜红英听到这个消息飞快的跑了过来。
上辈子她见过有人卡住了,然后有人就抱着他用力往上耸,喉咙里的东西就出来了。
杜红英抱住高安康时,文思尖声大叫。
“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儿子。”
“你要害死我儿子啊。”
“闭嘴。”杜红英抱着学了上辈子那个人的方法,努力往上耸,一连耸了五次,就见高安康往地上吐了一块东西出来。
“吐出来了,吐出来,是块肥肠。”
“唉呀,肥肠都没嚼烂,他还这么小怎么能咽得下。”
“就是,喂孩子还要注意,大人不能大意。”
文菊早被吓得脸青白黑了。
她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危险,又想着是婆婆塞进儿子嘴里的,心里就怨恨上了。
“你个傻孩子,你怎么不嚼烂。”张桂兰怄得当着众人的面就骂:“这么大了吃东西都不知道嚼,你也只配吃稀饭。”
又气又怕的高安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这个孩子的模样,杜红英再多的不甘都得到了抚慰,这辈子是真不同了,老天爷对自己还算手下留情。
也不管高家人怎么哄孩子,杜红英招呼大家继续吃。
只是,她做这些高家人连谢谢都没有一声。
想想……呵呵,高思文这个当老师的也没有礼貌得很。
“真是吓死人了。”陈冬梅心有余悸:“那孩子脸色都白了,这要是没吐出来怕是要担上人命官司。”
“遇到他一家人都晦气。”陈春花一起到他们对红英的所作所为就很生气:“他们是怎么做到脸皮厚的,还好意思来?”
“一个生产队,就当邻居一样处,倒也无所谓。”陈冬梅道:“就是……那个孩子好像真的不太聪明。”
自家两个外孙比那孩子还小两个月呢,吃东西压根儿不用操心,嚼不烂的吐出来直接扔,什么时候会这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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