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远跪在坟前久久没有起来。
“志远,快起来吧,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呢。”周一恒和赵新民都劝。
“让我再跪一会儿。”
这个给了他生命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一眼的亲妈,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啊?
“二姨,你和我妈长得像吗?”
“你妈比我秀气漂亮,你妈说话温温柔柔的,你妈……你妈更像你外婆年轻的时候。”周贵芳道:“从小到大家里拍了不少的照片,可惜动荡年代都毁了,还有两张在家里,我这次来得匆忙没拿上,下次你回家的时候交给你保管。”
“多谢二姨。”
高志远看了一眼外婆闭上眼睛想象着老年的妈妈应该像外婆那般优雅慈祥吧。
“志远,起来吧,你还有伤在身,你妈在天上看到了也会心疼。”
这个大侄儿,差点也没了。
听了老母亲说的话周贵芳想贵安这么多年最大的成就就是把志远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她也心疼得不得了!
“志远,你看方不方便带我们去感谢一下那个李同志。”
周一恒没忘记这个人,要不是他当年替贵青下葬每年还守着这个坟,又怎么能找到女儿呢。
“嗯,我来安排。”
“时间有点晚了,我们回招待所吧。”赵新民道:“志远啊,明天我们去红英家。”
“好,我今晚先带孩子回去给我爹娘他们说一声,明天我来招待所接你们。”
这一次回乡,赵家一个车,周家一个车,高志远带了两个儿子和沈大娘一起回来。
“到了我们家,对外都是红英家亲戚。”
这是高志远唯一的要求。
他可不想回来一次搞得风风雨雨的。
“好,我们都配合。”
高志远带着两个孩子和沈大娘回来了。
“你咋不说一声呢,我们都没准备,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红英呢,还有两个小的呢?”
冬梅娘一边搂着一个娃心肝宝贝的喊,一边问高志远。
“红英在上学,两个小的也在市里。”高志远道:“娘,我们回来办点事儿。”
“你沈大娘呢?”
“老娘去看她家了。”
“唉呀,她家里虽然我时常打扫的到底是这么久没住人了,潮湿得很不能住,快去,快去喊她回来住家里。”
“嗯,我说过的,她也知道,她就是回去看看沈大爷。等会儿就会过来。”
陈冬梅……好吧,这种心情她能理解。
“那我去做饭。”
“外婆,外公呢?大舅舅呢,小舅舅呢?”
“外公没下班,大舅舅上夜班;小舅舅还没放学。”冬梅道:“你俩先去玩儿,我去做晚饭。”
“外婆,我去找村里的孩子们玩儿,对了,外婆,那个高安康我们可以找他玩儿吗?我给他带了子弹壳回来。”
浩然抬头问。
“高安康也去了他外婆家。”陈冬梅叹息一声:“志远,要不你带着孩子回去看看你爹吧,对了,我身上有钱你给他一点钱。”
“他怎么了?”
“摔伤了这么久都还没好呢,还越拖越严重了。”
“高思文没管?”
“他管得了什么哟。”陈冬梅摇头叹息:“更离谱的是,前几天他还抱回来一个月子里的奶娃娃,说是捡到的,让你娘养着。”
什么?
“高思文回来了?”
“没呢,抱了一个孩子回来第二天又走了,你说这不叫什么事儿呀,你爹躺着呢,你娘照顾你爹都吃不消,又抱一个孩子回来,要养也应该交给那个文君兰吧。”
“文君兰不在家?”
“人家爹娘有钱,户口都转回文家坝了,高安康也长期在文家坝那边。”
陈冬梅叹息一声:“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她们亲生的,但是,到底是他们拉扯长大的,志远……”
“娘,我知道,我会给他们养老的。”高志远点头:“对了,娘,我这次回来是这样的……”
“好好好,明天正好是星期天,你爹可以不上班,红兵上了夜班白天也在家。”原来是高志远的亲爹娘的家人来了:“志远,你的身世?”
“娘,不往外说,就说是咱们老杜家的亲戚。”
“也好。”
随着杜天全升职加薪,儿女有出息,陈冬梅也学会了低调了。
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男人是公社干部,女儿是大学生女婿是军官,平时讨好的、尖酸的、羡慕的,嫉妒的人都有。
她现在都不去河边洗衣服,就是不想和她们过多这方面的接触。
这要是再来两个身份高得吓人的亲家,全村人的牙怕是要酸掉了。
冬梅娘去做饭了。
高志远拎着买的两瓶麦乳精、两个罐头就去院坝里喊孩子。
“爸,我们去哪儿?”
“去看看你爷爷奶奶。”
“就是高安康家吗?”
“嗯。”
“爸爸,那个奶奶不喜欢我们。”
高志远心里一个咯噔。
“谁说的?”
“我看得出来,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高志远……好吧,小孩子的感觉是很敏感的。
“爸爸,是不是因为你不是他们亲生的,你是他们捡回去养的,所以他们不喜欢我们啊?”
“谁告诉你们的?”
高志远吓了一大跳,千防万防,没防着家里的这两个小崽子!
“我们都知道了,刚才你让我们跪的那个才是我们的亲奶奶。”
“嗯,是,她才是我亲妈,你们亲奶奶,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没有我也没有你们。”
浩然浩宇看着爸爸。
“我们要去看的爷爷奶奶是把我养大的,没有他们或许也没有我,所以,他们也是你们的爷爷奶奶,知道吗?”
两个孩子点头。
“然后,关于亲奶奶这事件,你们得保密要不然高家的爷爷奶奶会很伤心,这是我们的保密协议里有的,明白不?”
“明白。”
“很好,我的儿子就是聪明。”一手摸一个小脑瓜子:“咱们是男子汉,一些小事儿就不必斤斤计较的,要懂得感恩,知道不?”
“爸爸,知道了。”
高志远在教孩子,其实何尝又不是在劝解自己呢。
尽管张桂兰曾经那般打他虐待他,他到底还是长成了一米八五的大块头;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在那缺衣少吃的年代没有冻死饿死他其实应该知足了。
赡养吧,只要有能力,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事儿。
呵呵,高志远想起了自家老婆的经典名句:唉,真的好想她!
刚才在亲妈坟前跪着的时候高志远想到了一个问题:生孩子这么危险,以后再也不让她生了,嗯,自己去做个结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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