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卿瞧他一副质问恼火的姿态，眸色暗沉：“你现在就挺不规矩的。”
哪个奴才用这种语气跟主子说话？
“跟我说话要恭敬，回话的时候不可直视，莺儿没教过你？”
莺儿当然教过，但楼炎并不想遵守。
他之所以被卖到侯府为奴也是阴差阳错。
还不至于为了混口饭吃就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低三下气。
他绷直上半身，半点没把席若卿的规戒放眼里：“奴才愚钝，记不住府上规矩。”
“府上规矩你不用记，你是我的人，只需要知道我的规矩。”席若卿知道他的本事，也知道他不是个好训戒的。
但在自己手里做事，自己允许他是一只烈狗，但绝不能是一只不听话的恶狼。
这人，还需要调教。
“你今日犯了错，得受罚。”
楼炎依旧冷着脸：“主子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以前给楼里办事的时候自己什么伤没受过，还怕她一个女子想出来的责打惩罚？
席若卿也知道他不怕。
这人是硬骨头，扒了他这一身皮敲碎了他骨头，他也不见得能吭一声。
对付他，不能用打。
“在我帐前跪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开始背我的规矩，什么时候背的一字不差什么时候起来。”
楼炎站着脚，一动不动，显然跟她杠上，宁愿挨揍也不下跪。
席若卿瞧着他，突然笑道：“你不想跪也行，我这留不住你这尊大佛，可以送你走，给你指一门亲。”
楼炎皱眉看她，并不觉得给自己指亲这算惩罚。
下一刻，席若卿道：“把你嫁出去做男妻，你觉得可好？”
楼炎：“……”
算你狠！
楼炎跪在敞篷前时，席若卿进了帐。
这人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里攥着，席若卿不怕他狗急跳墙。
她又想起夜羽。
上辈子自己没选楼炎选了夜羽。
自己向来对身边人宽容，再加上夜羽身体娇弱，所以自他到身边并没有太过拘束。
以至于他平日恃宠而骄，就连很多分内事都打发其他下人来做。
一开始莺儿给自己告过状，自己念着他身世可怜也没太过责备。
只是不想好心养出个叛徒。
他表面在自己这里当差，实际上是席慕云的人。
亏得自己对他如此好，后来他却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上辈子那男人战捷回京后虽按照陛下旨意与自己成亲，但那件事一直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成亲之后阿玄一边几乎自虐般的一次次提起那件事，但同时又偏执的将自己困在他身边。
有一段时间自己被墨瑾冬伤透了心，想过干脆就这样跟阿玄过下去。
执拗的折磨总比清醒的利用要好。
是夜羽做了手脚引自己入局，害得阿玄以为自己再次背叛，这才一气之下将自己囚禁。
一步错，步步错。
若非一开始便起了误会，最后怎至于相互落得那样的下场，便宜了别人。
走到那一步，席慕云和墨瑾冬固然是凶手，可他们手底下帮着做事的人也不无辜。
夜羽算其中一个。
只是这一次，那小子活得不会太滋润了。
以席慕云的性子，完不成任务的下人不会有好下场。
席若卿翻过身去，将捡回来的帕子盖在脸上，嗅闻上面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又让她心酸。
“阿玄，卿卿真的知道错了。”
能再原谅卿卿一次吗？
安静的帐篷内没有回应。
席若卿心口越发痛了。
她想自己必须要找个机会跟男人说清楚，说清楚当年的事。
无论阿玄是否原谅她，她都要说。
若得原谅自然是好事，若不得，那自己就一直缠着他，直到他原谅为止。
帐篷外有说话声，片刻后莺儿进来：“小姐，晋王殿下来了，让您出去。”
席若卿睁开眼，眸底染上一抹厌恶。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刚刚回去的夜羽被吊在树上被打了三十鞭。
他后背上的衣服被抽破，裸露出的光滑背部上遍布猩红错落的鞭痕。
男人喘着粗气，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惨白，衬得双唇越发红润：“小姐恕罪。”
席慕云坐在一边贵妃椅上冷笑：“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让我恕罪？”
席若卿这几日很不正常，若想知道她改变的原因，必须得从她身边人嘴里套话。
可她身边最常用的莺儿是个绝顶衷心的，从她嘴里绝问不出什么。
要想深挖，必须得送个人到席若卿身边。
“呵，这次也算我犯蠢，上一次她就没选你，这回你再怎么搔首弄姿她也不会看你一眼。”
“既如此，你也没别的大用了。”
夜羽身子一僵，下意识攥了拳：“还请小姐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让属下多准备一些时日，下次定能成功。”
茗烟从一旁过来，在席慕云耳边说了几句。
席慕云握着茶杯的手一沉，拧眉：“当真？”
茗烟点头：“晋王殿下说是走错了，可您的帐篷是殿下安排的，殿下怎会走错？”
席慕云眸色有些沉：“那他们说了什么吗？”
茗烟摇头：“晋王殿下进帐篷之前被拦住了，三小姐没让见。”
“呵~席若卿如今还真是长本事了，竟勾得连晋王殿下都去主动找她。”席慕云把茶杯摔在地上。
茗烟赶紧跪下给她捶腿：“小姐先别生气，保不齐晋王找三小姐是为了您，以前都是这样的。”
每次三小姐惹小姐生气被殿下知道，殿下都会替小姐出头。
“是这样就好了，只怕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席慕云紧了紧手。
若是之前，自己对殿下十拿九稳，可这几日……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被吊着的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失败，别怪我不客气。”
夜羽虚弱道一声‘是’。
楼炎跪了一个多时辰，又用半刻钟时间把那些规矩背会了。
席若卿亲自检查。
楼炎虽然心里不服，但背出来的规矩确实一字不差。
席若卿赏了他一个镯子。
楼炎应着道谢，脸上没一点谢的意思。
席若卿不着急，来日方长。
下午，莺儿带来了消息：“溟王殿下从席上回去似乎心情不好，听说发了脾气一直把自己关在帐篷不见人。”
席若卿想起他午饭也没吃多少，打发莺儿让小厨房做了饭，独自一人端着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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