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小时候妈妈在我家院子的枣树上,给我做的那个简易秋千,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每次只要伤心了,总会在上边坐一会儿。
只可惜后来随着老房子的拆迁,它也消失了。
可是那段斑驳的记忆却总不会褪去。
我的妈妈是个勤劳朴实的家庭妇女,她的老家是大山里的,从前总听她说姥姥对她很凶,总是拿她撒气,打骂是常有的事。
可没想到她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劫,从我记事起,她几乎就经常被爸爸家暴。
整个人看上去也郁郁寡欢,不苟言笑。
我那时候还小,总看到妈妈手里一直没停止过劳作,从天微微亮到夜幕降临。
她总不会疲倦,不会累。
直到有一天爸突然打电话慌张的告诉我,我妈不见了。
那时候我的老大刚上幼儿园,当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内心突然释然了。
“走吧!不走不知道哪天会出人命的!”
我亲眼看过见妈妈经常气死过去,像死人一样被我爸放在胳膊上使劲掐人中。
而醒过之后不知道哪一刻就又开始露出他的暴躁面目。
我也看见过她拿起一个灌满农药的瓶子往嘴里倒农药。
后来我妈练就了一身的胆量,用菜刀狠狠在我爸腿上砍了一刀。
可以说每一次他们打架,场面都惊心动魄。
她最终离开也是因为我爸依然改不了。
经常拿她撒气,骑在她身上扇耳光,把她从床上狠狠地推下来。
最终手骨脱臼,我妈就是这样在这个没有一丝爱意,甚至充满冷酷残暴的家里忍受了二十多年。
有人说最后看见她好像在哪个路口等车。
她最后一次离开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
我可以想象她是怎么样的无助无力。
这个可怜的女人也想像别人一样过一个幸福的生活吧
她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离开家,也是最久的一次离开了我们。
听我妈说她小时候就经常被我姥姥打,因为我妈是老大,经常要帮着照顾家里其他的孩子。
姥爷常年在外工作,姥姥要下田种地,哪有时间管理这一堆娃儿,生性倔强的妈妈从小就担负起照顾四个兄弟姊妹的重担。无奈妈妈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牺牲品,事情做好就被姥姥苦揍一顿。
或许那时候妈妈是青春期吧,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家出走了,想自己出去打工。
命运就让我妈和我爸家结缘了。
或许那时候我妈就单纯的相信只要自己争气,肯吃苦就能过上好日子。
我爸十七岁就结婚了。
我想十七岁不还不是一个屁事不懂的孩子吗
事实也证明如此,我妈就拿他当孩子养了。
家里的活都是自己干,一个人割麦子经常要到凌晨两点。
那时候是要用镰刀割的,没有今天的收割机。
回来也没有饭,我妈还要自己做饭。
我能想象一个女人那时候有多希望能有人体谅她关心她一下。
哪怕是有一口剩饭也行啊。
说起吃饭,我最怕一家人一起吃饭。
我怕我爸不知道哪一刻就会一甩筷子,破口大骂。
说做的这是狗屁,猪也不吃!
然后会继续各种粗口脏话轮番上演。
甚至会大打出手。
我们本想太平的吃一口饭而已,谁知不光肚子饿的咕噜响,还要收拾一地的战后残局。
妈妈被爸爸揪着头发,拖到屋外,连哭带嚎。
我们早已吓得四散,各处求救爷爷奶奶邻居。
没多会儿,街上就满了人。
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怎么样了,只能在人群里静静地听着院里的动静。
“我妈会不会死啊?我妈是不是被打死了”
我害怕,不敢问也不敢回院子里看。
后来总算听到我妈那绝望的哭嚎,那个声音至今都刺耳。
“你看他哭的那个惨啊!有那么惨吗?装的吧?”
我家亲戚在我身边说着俏皮话,似乎我妈就和被宰杀的猪一样。
无人可怜。
后来的一次次经历,也让我懂了人情就是这么淡薄。
没人真的会可怜我妈,不被打死没人会知道。
我妈最后走了,我心释然了。
虽然我没看见她走的那一刻,是否准备好了,是否带了箱子或者一些准备的衣物。
可是我能知道她逃出来了。
逃出了一个多年的活监狱。
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我妈背着我穿过一片片的庄稼地。
那是夏天的晚上。
我妈就这样背着我走啊,走啊,后面还有我爸找来的亲戚在后面追。
我妈就一直往前跑,我就趴在她后背上,妈妈的后背很宽,也很温暖。妈妈背着我走了一宿,从天黑到天亮,我都不觉得冷。
我妈再也不会挨打了,我们逃出来了,我妈安全了。
记忆里最痛苦的是坐火车,姥姥家是在千里之外的四川,那会儿没有高铁,动车。只有绿皮车,我一闻见车里的各种烧鸡味儿,方便面味儿,还有厕所里跑出来的怪味儿,马上就会反酸呕吐。
这一路我几乎滴水都不能进,喝水都会吐。
这真的成了逃命了,到了姥姥家,整个人会瘦一圈儿。
而且七天不会大便。
尽管痛苦难耐,依然觉得在逃跑的时候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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