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菟吓得闭上眸子。
啊啊啊啊!!
救命啊!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
白子菟悄咪咪睁开一双眼睛望去……
却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逆着光挡在了自己面前,来人在阳光下瞧得不真切,乍然看去似在云端雾中一般朦胧清冷。
她腰间一紧,便落入一个龙涎香味的怀抱,刚回过神来,便跟那玄色龙袍上用金线绣着威严霸气的龙的眸子对上了。
依旧温润如春风的声音传来,只是那风中似乎含着冬末的寒,“孙嬷嬷,这是何意?”
孙嬷嬷见是祁宸,她的双腿好似瞬间没了支撑之力,“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地行礼,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陛下,贵妃娘娘冒犯太后,罪不可恕,老奴,老奴只是奉命教训。”
“呵,是吗?既然如此……”
祁宸轻笑,“孙嬷嬷冒犯贵妃,罪不可恕,拉下去杖毙。”
声音依旧淡淡的,发出来的指令却寒冷刺骨,透着肃杀漠然,让人听之胆寒。
那孙嬷嬷一听,本就弯曲着行礼的身子更是如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整个背部都深深地弯了下去,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嘴里不停地求饶着:“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求求陛下看在老奴多年伺候太后的份上,饶过老奴这一回吧,陛下……”
白子菟听着孙嬷嬷求饶的声音,心中不忍。
刚想替孙嬷嬷说话,抬头便瞧见祁宸下颚绷紧,低垂着眸,让人看不透那眼中是何神情,只有那戾气顺着骨缝丝丝缕缕地渗出,比寒风腊月里的冰渣子更为扎人。
她忍不住瑟缩了身子,小手覆上那紧绷着的脸,声音软糯:“祁宸,我没事,不要生气。”
冰冷的触感让身旁那人愣怔住,而后一只更为冰冷的手覆上她的小手,霸道地将手指挤进她的五指中。
祁宸低下头,少女细腻的肌肤在初春的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翩跹长睫在眼下垂下一片阴影,却敛盖不住那双杏眸中的担忧。
霎时间,冬日的寒被初春的阳光驱散。
见祁宸面色稍霁,她继续开口:“就放过孙嬷嬷吧。”
祁宸唇瓣弧度讥诮,带着些怒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你倒是会替人开脱。”
傻子,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晓得反击。
白子菟微微低下头,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了片刻后,小声地开口说道:“她看着挺可怜的。”
祁宸脸上笑意更甚,依旧温润得不染纤尘,他唇瓣轻轻滑过少女光洁的额间,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声音低低地响起,淡淡的,却似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婉婉,太善良可不是好事。”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温润的笑意像是被寒风侵蚀,消散在嘴角。
“如果她本意是想杀你,你还会想要我饶她一命吗?”
白子菟呆愣住,只嗅得几分危险的味道。
其实白子菟分不清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她对好人跟坏人也没有很清晰的界限。
在她这,人人喊打喊骂的暴君是好人。
他虽看起来残忍暴戾,不近人情;说话有时候也不甚好听,还喜欢欺负她,但是他也会事事顾着她……
半夜帮她掖被子,将大半张床都让给她,也会饿着肚子等着她睡醒之后才用早膳……
见怀中少女发呆出神,祁宸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换来少女一个不满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小声地开口:“我,我不知道。但杀人是不对的!”
这也怪不得她本体心思如此单纯。
她本就如同一只未经世事雕琢的小动物,涉世未深,心思纯净澄澈。
而且前两个位面她都被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有人会对她心怀恶意,想要取她性命。
虽然知道嬷嬷可能不怀好意,可她从未想过嬷嬷竟会起了杀念。
但是一想到孙嬷嬷居然想打她,她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她恶狠狠地开口:“但是,她刚才想打我!就,就打回去就好了!”
祁宸有一刹那的失神,眼前少女想法过于简单了些,她就像一只单纯到不知善恶对错的小兽,懵懂无知地朝着这复杂多变的世间散发着好意。
他垂眸望来,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他突然想知道,若是有一天他不再护着她,那她会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就只是打回去吗?若有朝一日,孤不再能护你周全,你所面对的困境,将会比今日棘手千倍万倍。所以婉婉,想要好好活着,就要学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祁宸的声音低沉,循循善诱,似在向她传授生存之道,又似在试探她的底线。
白子菟望向他的眼,不确切的问:“所以,像她这种情况我需要斩草除根吗?”
说着,她摇了摇头:“草菅人命是不对的,终究要讲是非对错的呀,虽然孙嬷嬷想要打我这确实不对,但也罪不至死。”
她们修行的精怪最讲究这种因果了,一旦杀了人,基本上就毁了道心,无缘成仙了。
祁宸嘴角笑意消散。
白子菟身体僵直,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她怯生生的抬头望着敛着眼皮的祁宸。
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见怀中少女小心翼翼的模样,他重新端起那温润如玉的笑意:“婉婉还是不懂,只有掌握权力的人才有资格判断是非对错,才能衡量对错的深浅,掌舵别人生死的权利,所以想要活着,要先掌握权力。”
她摇了摇头,确实不懂。
凡人的世界过于复杂,哪像她们动物世界。
就不会搞这种弯弯绕绕的,不服气打一顿就好了……
虽然她通常作为弱肉强食里面弱者的一方,但她也是有脾气的!
通常惹了她的,都被她咬回去了。
最严重的一次,隔壁洞府一只老虎想吞了她修炼,那次她都差点死在老虎精爪下了。
还是棕熊奶奶察觉她有危险赶出来救她的。
即便如此,她都没想过要杀了老虎精报仇。
只是暗戳戳的在老虎精的洞府里放了好多蜜蜂,将老虎精蛰得一月不敢出来见人。
察觉少女又在发呆,祁宸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算是明白了,你同她讲什么明争暗斗,权利至上,她通通听不懂。
幼稚,单纯,但也挺蠢笨。
但是他又忍不住会去想,若是以前在那诡谲暗涌的皇宫里,遇到的是她,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想着,他冷笑一声。
这种单纯如白纸一般的傻子,在这可怕,吃人的深渊里,是决然活不长久的。
他那双像是不透光的眸子细细地瞧着怀中少女,这么蠢笨的少女,幸好遇到的是他。
修长的指节捏了捏白子菟两颊嫩肉,语气嘲讽却透着一丝不一察觉的宠溺:“笨,迟早被人吃干抹净,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疼!!
白子菟气鼓鼓瞪着眼前祁宸。
她要收回刚才说祁宸是好人这句话!
明明就是暴君,坏蛋!
祁宸没再瞧她,而是朝着面无血色的孙嬷嬷开口:“婉婉有意饶你,便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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