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为何。”

    姜太后先前提出让卫南熏留下侍奉被拒绝,虽说很欣赏这个小姑娘,但同时总也会有点不悦。

    她都是身为太后的人了,这天底下除了裴寂,还有谁人敢轻易拒绝她?

    过惯了随心所欲被人捧着的日子,碰上个敢反驳的,心中难免有疙瘩在。

    可同时,她的气量也没那么小,见面说话,包括留人家小姑娘用席都还是愿意的。

    没想到她居然先提出要走,自然会奇怪。

    卫南熏恭敬地磕了个头:“今日之事虽非我本意,却因我而起,我若继续留下,想来会惹得旁人不自在。”

    “明明是件好事,何必要闹得不愉快呢?”

    “那也该她们走啊,哪里轮得到你走。”

    满星河本就更喜欢卫南熏,他也不管参与的有哪些人,自然就更偏袒她。

    却见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世子若都赶走,只怕席上不剩什么人了。”

    她的一句玩笑话,成功地将殿中的气氛从凝重给扭转过来了。

    她不怀疑满星河的话,他是此次宴席的主人,也有这个脾气把人都赶走,可为了她去得罪京中这么多权贵这家,他愿意,太后和长公主会愿意么?

    与其让别人提出来,她不如善解人意些,主动离开。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敢再面对裴寂了。

    既然解决不了他,只能解决她自己。

    满星河还要说,就被长公主抬手给拦了:“阿满,你亲自送卫姑娘出去吧。”

    “阿娘,您怎么也变得如此瞻前顾后的。”

    “你本就不喜欢这等人多的宴席,为娘给你机会,与卫姑娘道别,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满星河还是不情愿,替卫南熏觉得憋屈,但殿内三人都这么说,他也只好照办了。

    领着人从殿门出去时,恰好还碰上了来赴宴的卫明昭。

    不知为何,她看上去极为虚弱疲惫,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眼下的乌青,以及眼中的红血丝。

    卫明昭自从大喜那日后,就再没见过满星河了,但对这个人的厌恶和记忆,是永远都留下了的。

    看到他与卫南熏走在一起,两人看上去竟无比的般配。

    没了太子,她竟又勾搭上了世子。

    为何所有人都喜欢她,就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蛋么?

    她费尽心思把卫南熏骗进宫来,换来的却是宫女爬了裴聿衍的床,她与那贱女人纠缠间,摔了一跤险些见红,肚子疼了许久。

    太医都说她需得好好养胎,不然恐怕这孩子难保。

    可裴聿衍根本不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径直出门去寻卫南熏了。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很快就去而又返,将自己锁在了书房内谁也不见,更别提来看她一眼了。

    太医让她安胎,今日她本是不想来的,但想到她若不来,好不容易和太后相处出的那点情意又要没了,她对太子来说就更没用了。

    她是太子妃,这样的日子,她必须得来。

    卫明昭的十根手指攥得死死的,极力忍着心中的恶心,扯出个笑来。

    “世子,七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卫南熏与她的姐妹情分已经到头,没什么可说的了,剩下的都是表面功夫。

    朝她微微福身:“见过太子妃,我身子有些不适,恐留下会扫了大家的兴致,便先行告退了。”

    她要走,卫明昭也懒得留她,草草点了下头。

    语气极为虚弱地道:“在府里便是你我姐妹最为要好,待你身子舒坦些了,我再唤你进宫,不然这宫中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了。”

    以前的卫南熏肯定会信了她的话,心疼她,现在的她早已不会上这么愚蠢的当了。

    她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只微微福身,说了最后一句忠告:“还请太子妃千万保重身子。”

    而后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卫明昭的心里是厌恶极了卫南熏的。

    若不是有她在,太子怎么会想要退婚另娶,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落得这个境地。

    可不知为何,在听见这句保重身子,她的心会有微微的刺痛感。

    爹娘只会让她听太子的话,让她想办法哄太子欢心,身边的人不是惦记太子的宠爱,就是对她落井下石。

    已经有多久没人真的关心过她了。

    或许,是她亲手将唯一关心她的人给推开了。

    身边的宫女见她站着没动,小声地提醒了句:“太子妃,时辰不早了。”

    “走吧。”

    卫明昭被宫女搀扶着一路到了花厅,所过之处见到的人,无一不向她屈膝行礼。

    她也挂起了完美的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又重新变回了卫明昭。

    她现在是太子妃,将来会是皇后,她还怀有皇长孙,早晚将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不需要这些假惺惺的关心,她会让所有人臣服在她脚下,不敢抬眼看她。

    -

    满星河将卫南熏送到了宫门外,卫家的马车从昨日起就等在外面。

    织夏一看见她出来,立即跳下马车,但看见旁边的满星河又不得不止了脚步。

    “世子,送到这便够了,您再不回去可要赶不上宴席了。”

    “赶不上便赶不上吧,我也不喜欢这些虚伪的东西,没意思得很,还不如与你去射箭来得有趣。”

    “可您是今日宴会的主角,您若不出现,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满星河虽然比她要大,可卫南熏却觉得他很少年意气。

    只有少年才会做事全凭喜恶,非黑即白,不与世俗为伍。

    当然,这也是少年人吸引人的地方。

    她是由衷地喜欢满星河的性格,就是可惜,认识他的时间太短了。

    不然两人定能成为好友,一道骑马射箭,也是一桩幸事。

    “可我明日走了,指不定何时才会进京,你我岂不是难有相见之日了。”

    满星河的玩伴很多,但真正能投缘,聊到一块地就不多了,更何况还是如此好看的女娘。

    “且你们女子都要早早嫁人,到时即便我回京,你我也不一定能像现在这般自由。”

    他越想越觉得没意思:“要不然,你跟我去西北吧,你定会喜欢那的。”

    卫南熏想到父亲回京后,他们二房就要分家,到那会,再没有东西能束缚住他。

    她看向他的目光坚定,声音同样笃定:“不会的。”

    “世子,我要做翱翔的鹰,不会成为笼中的雀。”

    “我卫南熏此生要么不嫁人,要嫁也要对方入赘,或是一生一世唯我一人的夫婿。”

    “我绝不会让男人困住我的脚步,我的天地也不只有院子那么大。”

    “自此一别,山高海阔,但早晚有一日,我会踏过山水去见那漠北的沙,奔腾的马。”

    “你我定能再相逢。”

    满星河有一瞬间似乎看见她的双眸在发光,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坚毅,吸引人。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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