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从繁音手底下逃出来,还没歇过气儿就撞见他?
我的点儿是有多背!
但人都站在我面前了,不打招呼当然不可以。于是我硬着头皮说:“蒲先生。”
“你怎么穿这么少?”他问:“这里不是你家吗?”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我家?”我没告诉过他。
“我姐来过啊。”他打开车门,问:“进来暖和一下?”
我赶紧摇头:“不用了,谢谢。”
“又不会吃了你。”他笑了一下,关上车门,朝我走了过来。
我已如惊弓之鸟,仓皇地退了几步,直到贴到门上。
蒲蓝却只走到台阶附近就停住了脚步,解着大衣纽扣,问:“要不要先穿我的衣服?”
“不用了,谢谢。”
“你的脸已经冻紫了。”他已经把外套递了过来:“穿吧,放心,没下毒。”
我的确已经快冻死,便没再矫情,接过大衣穿在身上。翻毛大衣果然不是盖的,好暖和。
他笑了起来,问:“是不是没带钥匙?我帮你开锁?”
“开锁要找警察局的。”我说:“我没带证件。”
“我是说我开。”他每次笑都会眯起眼睛,样子就像那只豹子:“只要你别报警。”
我连忙从头上拽下一个盘头用的卡子,问:“是不是用这个开?”
他一愣,接过卡子笑起来:“你还挺熟。”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他把卡子掰了掰插进锁眼,动了没几下便传开喀嚓一声,门开了!
他拉开门,得意地说:“请进。”
我连忙进去,家里已经落了一层灰,冷得像冰窖。
虽然蒲蓝让我觉得很不安,但他至少帮我开了锁,何况他要进来,我就不敢把他推出去。
我把餐桌和椅子擦了擦,问:“你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咖啡就可以。”他坐下来,微垂着头,没有乱看。
他和繁音都是那种举手投足很有教养,但有时非常没风度的人。这大概就是好的家教和不好的人品吧?
我把咖啡放到他面前,说:“我家太冷了,我先去把壁炉生起来。”
他说:“我帮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我家壁炉是电子的,一袋柴火没多重。
“确定不用我?”他指着我的脚,说:“你受伤了。”
“确定不用。”
我很快就搞定了壁炉,但家里现在依然是冷的。
回到餐厅时发现蒲蓝正搓手,才想起他的外套给我了,他身上只剩一件衬衫。
我连忙脱外套,他却按住我的手:“你去换件衣服吧。”
呃……
他不说我都忘了,我身上依然穿着那身金色的礼服,它被那老头扯坏,又被豹子撕去一块,不仅如此,我的鞋子也丢了,简直狼狈至极。
我连忙说:“那就请你再等我一下。”好歹他是客人,待客礼节不能少。
他点点头,说:“不急,你最好再洗个澡。我等下还有事,正好路过医院,可以送你过去。”
“不用了。”他这样让我很不安。
“放心吧。”他笑起来:“就算我想怎么样,你这样子也根本就让人提不起兴致。”
我洗澡时才发现蒲蓝的话没错:我身上散发着一股动物园里特有的臭味,头发本来盘着,打了很多发胶定型,但折腾这么久,上面已经沾了许多灰尘,看上去就像一块丑陋的毡子。我脸上的妆已经脱了大半,眼圈乌黑,嘴唇干裂,一半脸颊高肿着,颜色有黑有白也有红。脖子上有条青紫的“项链”,身上更是四处都是血道子,被他掰脱臼的肩膀依旧高肿着。
这才两天。
我就变得这么丑。
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勇气。
不停地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那些眼泪。
索性不再擦了,坐到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洗完澡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我出去时蒲蓝依旧在餐桌旁坐着,用右手手指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我过去把外套还给他,说:“抱歉,我洗得有点久。”
“没事。”他笑了起来,并且站起身:“现在看上去好多了。完蛋了,”他猛地靠了过来,舌尖舔着嘴唇:“漂亮的小姐,今晚去我家吧?”
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他哈哈大笑着出了门。
吓死我了。
医院只有两个路口,蒲蓝只把我捎到医院门口便走了,临走前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要我有事联络他。
我肯定没事联络他,便仍了那张便签纸。身上的伤没关系,但脸上的还是招来了医生的盘问,我好说歹说,总算没有被报警。出来时天已经是下午四点,我饿得饥肠辘辘,便在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准备回家做饭。
结账时,收银员笑着跟我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你先生了。”
“他最近去外地了。”
“原来如此。”她说:“上次他送给我女儿一本书,她很喜欢。如果他有新书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给孩子买的。”
“谢谢。”
我就这样回了家。
炒了繁音最喜欢的宫保鸡丁,但辣椒放多了,几乎吃不出甜味。
我端着碗到客厅去吃,把电视开到最大声,情景喜剧里的人哈哈直笑,他们有理由快乐,因为在那个世界里,他们和朋友住在一起,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亲人时常来往。
没有人欺负他们,没有人打他们,更没有人杀他们……
他们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这多么好。
这天晚上我就感冒了,手上脚上也长了冻疮。于是我就呆在家里养病,也没有联络学校和公司。
这天终于放晴,我正在门口扫雪,一辆宝马停到了我家门口。
是罗嫚。
她打扮得光彩照人,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跑过来说:“灵雨,我来看你!”
“你看我?”我问:“谁让你来的?”
“蒲小姐啦。”她冻得脸颊通红:“进去再说吧,好冷啊!”
罗嫚进来把东西放到桌上,一一给我介绍:“羽绒服是我给你买的,快穿上试试。”
我更疑惑:“你为什么给我买衣服?”
“你病了嘛。”她说:“我记得你只有一件羽绒服。”
没错,因为我的身体素质很好,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需要羽绒服,因此一件就够了。
她又摆出一个手机盒:“这是蒲先生送的。”
“这是干嘛!”
“他说你没有手机。”她激动地打开盒子,说:“铂金外壳,镶满钻石,这可是……”
我不得不打断她:“他是不是有事找我做?”
“没有呀。”
“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喂!”罗嫚板起脸:“一个手机而已,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一个手机而已?”我好歹也是在苏家长大的人,不至于这点见识都没有:“如果铂金和钻石是真的,那它比你开来的那辆车都贵!谁疯了这样花钱呀!”
“那更好呀!”罗嫚立刻说:“他本来就是在追你呀!”
“我需要追吗?”我被她弄得很不安:“直接强奸我不就好了?”
罗嫚叫起来:“强奸你多没成就感啊!”
“花几十万欧送个手机更没成就感好不好!”我也提高了声音:“这价钱买个当红明星都够了!”
罗嫚蹙起眉:“那你想怎么办?”
“你帮我退回去。”我说:“最好帮我打听一下他想干什么。如果是跟繁音有关,那就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只是想泡你呢?”
“最好也不要。”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可能性,而且它太幼稚了。
“那你看这个。”她打开了最后一样,是一个保温瓶,里面散发着鸡汤的香味。
“人参乌鸡汤。”罗嫚说:“这是蒲小姐送的。”
“她为什么送我?”这姐弟俩到底想干嘛!
“这个我能回答你。”罗嫚露出一丝别扭:“但说了你别生气。”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不是已经跟繁音约过很多次会了?”
“不是。”她满脸同情地望着我:“他俩可能要结婚了。”
呵呵。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那正好让他放我一条生路。”我挤出一抹自然的笑容:“不过你还是没解释她为什么送我汤。”
“蒲小姐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但她知道你们在一起。她觉得很对不住你,就想关心关心你,还想撮合你跟蒲先生。”她笑着说:“蒲小姐人很好的。”
她人很好?
但愿如此。
按道理说,蒲萄救了我很多次,现在还来关心我,我不该怀疑她。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我俩立场调换,我真的有必要对她示好么?明明不示好也不会损失什么。她看起来可不像个乱使善心的人。
之后罗嫚告诉我,她最近经蒲小姐介绍认识了好几位豪门公子,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啧,难怪一直给他们说好话。
她一直呆到晚上才走,帮我收拾了家,且陪我出去买了一只新手机。
晚上我吃药睡下,一夜无梦。朦胧中听到我的手机在响,摸过来放到耳边“喂”了一声,那边传来笑声:“苏小姐,我就是要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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