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你怎么了?”
燕承恩从上一世的记忆中回过神,他连那口夫妻棺木都没舍得躺,只愿今生亲缘,情缘,皆在:“二哥,关乎天下百姓安危之事,我过分忧虑,也无不可。”
“话是如此,可你的身体要是垮了,忧虑什么都是多余。”
“二哥放心,我会让我的暗卫先行,我前行速度会结合伤情,尽量缓慢。”
燕寻安想起父皇曾对他说,承恩无心大统,可眼前的四弟,分明忧国忧民。不禁疑惑:“你如此殚精竭虑,为什么只愿意做个将军?”
“因为,”燕承恩思绪缥缈,脑海又浮现出血流成河的百姓尸体:“因为将军是整个国家的屏障。作为将军的我,将国护稳了,朝政殿上的主位之人,才有国可治。”
燕寻安并不苟同:“皇都护城军和禁军,都是孙毕将军。赵家军也可是父皇看中国的人才。”
言下之意,不至于伤势还没有好,就如此亲力亲为。况且将军之人,还可以选能臣担任。
“是啊。”燕承恩也想卸下负担,过温瑶玥说的普通人日子。然赵家军实力强悍,军心若磐石,除了从赵周山出来的赵家人,无人能驾驭赵家军。若赵家军再如上一世那样反叛后弃了天下,又将是大乾百姓的浩劫。
虽然父皇也知道赵家军若稳住,天下安的重要性。但只有作为重生的他,清楚如何稳住赵家军。那就是将圆清大师和赵家军苦苦寻求的人,杀掉。
而这个人出现了,是藤花婆婆。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位藤花婆婆一定知道一个,让赵家军集体愤怒到反叛的消息。
一想到此处,燕承恩更加坐不住,巴不得现在就出发。
“承恩,你到底怎么了?”燕寻安连唤了几声,发现四弟又走神了。
“哦,没事,二哥。”
门外响起打斗声。
“抓住他。”
一群小厮冲到了燕寻安门前,将门护得紧紧的:“里面的公子,别出来。小的们,”
啪啪啪几声人被踢飞的响声,接着门被大力推开。
余大夫在后厨亲自给两大亲王煎药,听见动静后,立马奔了过来。见门口长廊下,倒了一地的小厮,急得大喊:“不得了了,来人,来人啊。”
两大亲王出事,遭殃的是整个南辰。然冲进屋内,看见两大亲王,正淡定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
燕寻安对胡子都飘进嘴里而不自知的余大夫道:“自己人,让你和齐王的人,都退出去吧。”
余大夫的心,落了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将嘴里的白胡子须吐出来道:“是是是。”
屋内,只剩下主仆四人。
一寻跪地:“参见主子。”
燕承恩的头号暗卫一生也跪地:“参见主子。”
燕承恩道:“本王不是给你们留了记号吗?怎么来得这样晚?还这般暴力?”
“属下原本听您的,在城中拖住圆清等人,但他们的人手,竟远不止我们看见的那些,我们反被围困了。在被围困之时,属下等人失去了圆清的行踪。”一生很羞愧将任务办砸。
“他们藏得深,不是你们的错。”燕承恩自己也没料到,圆清大师和钱神医带了那么多人上山。
一生继续:“王爷您的记号,被人刻意抹掉了。属下等人昨夜寻找了一夜,直到今日早上,发现药铺出现了大量的便衣护卫,于是对这里起了疑心。
属下本想扮做病人看诊,伺机进来,然他们防护太严,内厅无法进入,属下这才动了武。”
燕承恩神情忧愁:“也就是说,本王让你们连夜去追藤花婆婆的交代,你们没有看见?”
一生低头不语,因为留在墙上的信息,只有抹去的痕迹,什么信息也没了。
燕承恩转而对燕寻安道:“二哥,我想现在就乘马车离开。”
“你且等片刻,”燕寻安转而对一寻道,“说吧。”
一寻头磕地:“属下死罪。”
“行了,本王已经知道王妃又被劫持了。你直接说吧。”
“什么?”燕承恩起身太猛,缺血的身体,立马头昏眼花。
一生迅速起身,扶住燕承恩坐下。
燕寻安对燕承恩的反应,莫名有些不适。
燕承恩也意识到他只是小叔子,过分关心,会惹来闲言碎语:“二哥,”
“我知道你关心瑶玥。”
燕承恩听二哥如此言语,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燕寻安仿若未察,到底是以命护过他的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还未被彻底掐死,却一定会覆灭的些末爱意罢了:“你是瑶玥小叔子,关心她,我做哥哥的,也很欣慰。”
燕承恩的尴尬散去:“是的,二哥。”
燕寻安看向一寻:“起来说吧。”
一寻连续两次将王妃弄丢,十分愧疚:“王妃所在的屋子,当时顷刻间燃起大火,乃点燃了大量火油所致。属下当时冲进去,屋内空无一人。”
燕寻安看着一寻手腕处的烧伤痕迹,了然了。
听一寻继续道:“属下当时迅速命令人,以那间屋子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严防。然而,待火势扑灭,并未有可疑人员出没,也没有王妃踪迹。
属于猜测可能是屋中有暗道。
属下等人在屋中查找,的确发现了暗道痕迹,只是暗道全部坍塌了,已无法通行,也就无法知道暗道起始位置。
随后属下发现屋主的藤花婆婆,一直没有出现,便开始查与藤花婆婆来往的人员,和结交甚密的人。”
一寻说到此处,嗓子又暗哑了,这是被大火所熏,他控制不住的开始咳嗽。
燕承恩着急听有关藤花婆婆事迹和瑶玥最终情况,看了一眼身旁的一生。
一生将王爷们的茶递给一寻,一寻一口喝完:“多谢。”
又对燕寻安道:“属下查到藤花婆婆本是来自皇都方向。是百花城的第一琴师,生的女儿先天体弱,被医士断言活不过周岁,
琴师便前去皇都寻找神医,因此遇见了流浪爬行的藤花婆婆。
藤花婆婆感激琴师,将她祖传的养儿秘方,给了琴师。琴师信了,也用了,见女儿好转,就将藤花婆婆带回南辰。
藤花婆婆被琴师请人治好了腿疾,从此成为琴师女儿尹芳华的教养妈妈。藤花婆婆待尹芳华如亲女。
五年前尹芳华在嫁给曲大少的婚宴上,被祁世子爆出先后失身于祁世子,被曲将军扔进过军营红帐。尹芳华不堪过往爆于人前,自裁于祁世子剑下。”
燕寻安顿感焦心,他记得藤花婆婆说过,瑶玥正是藤花婆婆要寻找的,能让曲大少和祁世子相互厮杀的诱饵。
不难想象,藤花婆婆是想借瑶玥为尹芳华报仇。
燕承恩焦急,然他不敢公然再对温瑶玥的事,过多言语。
一寻清了清嗓子,继续:“所以,属下猜想,王妃可能被藤花婆婆设计落入了祁世子,或是曲怀枫手里。
属下将人手分为两批,分别监视祁世子和曲大少,发现祁世子日日出门与百姓接触,而曲大少一日也未出门,还请了许多医士上门。
属下逼问了所有被请去的医士,发现医士们,看诊的是同一名女子脉象,他们都说女子穿的是男装,经过他们描述女子长相和身高,属下断定女子十有八九是王妃。
这是属下目前查到的所有信息,准备晚上前去曲将军府查探王妃具体所在位置。”
至于和一生一起闯来医馆,是因为守护王妃的暗卫里,还有禹王的暗卫,这些暗卫见到一生,直言他家王妃消失在大火里。
于是他与一生交谈,得知他和自己一样,是禹王身边的一等暗卫,且禹王和他家王爷一样去了赛命峰。他这才和一生一起,想着应该能见到王爷,好汇报情况,果然见到了。
燕寻安问:“可留意到齐王什么时候见过曲将军?”
一寻回答:“没有,但是齐王的随身小厮,向曲将军府,递了正式信封的信件。之后曲将军和齐王一样派了人手,在城中找一名女子。”
“寻找力度如何?”
“不是很大,有些敷衍。”
燕寻安亲自开口找人的事,齐王和曲焰这两大对立的门庭,不借此向他表功,以拉拢他敌对对方,反而敷衍?
这说明,他们都见过瑶玥,还共同囚禁了瑶玥?
燕寻安躺不住了:“一寻,去让百花城的知府,前来接本王,本王要住在知府家,让起齐王和曲焰,还有他们的儿子,都去知府见本王,要快。”
“是,王爷。”
一寻退下。
燕承恩也交代一生:“你去给本王准备一辆能躺的,舒适的马车,本王要回皇都。”
若黄川没有成功在藤花婆婆开口前,将藤花婆婆杀掉,那就只能回皇都,和父皇提议加强戒备。并将守在四方边防的赵家军,分化成许多小支,这样,跟着圆清的那些赵家军,就算召集军中的人,也要花些时间。
一生领命退下。
燕寻安问:“承恩,你为什么会突然去了赛命峰?又一定要杀了藤花婆婆?”
“我来南辰,是帮父皇调查赵家军原统领赵峥的案子,此次就是为这件事而来。”
“赵峥的案子?跟藤花婆婆有关?”
“是的,二哥。我带着人,跟踪圆清已久,发现他们有意无意地尾随买月补品的藤花婆婆。这让我很好奇,当藤花婆婆在冬至的后一天,抱出那些被偷的婴儿后,我突然想到父皇给我看的赵峥案综。
发现藤花婆婆偷孩子的当天,正是赵峥之子的出生日。赵峥一家惨案的发生日,正是藤花婆婆送回孩子的那一日。”
燕寻安惊讶:“也就是说藤花婆婆不仅仅是为了塑造接子娘娘引父皇前来,还是为了将寻找赵峥之子的人引来。”
“塑造接子娘娘引父皇前来?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燕寻安有些不太好讲父皇的弱精症,便隐晦的说了个大概后,又回归正题:“所以,你杀藤花婆婆,是为了防止藤花婆婆吐露赵峥之子的下落?还是赵峥一家惨案的真相?”
“都有吧。虽然不知道藤花婆婆具体知道的是什么?但一定会让赵家军集体愤怒,恐引起军变。”
燕寻安不解:“你从哪些蛛丝马迹,确定赵家军会因此军变?可有哪些苗头?”
燕承恩无法说明是上一世,赵家军得知了有关赵峥的事后,就军变了。
燕寻安叹气:“你不吭声,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吧?我看你就是过分忧虑。若真如你所言,或是你实在有这方面的忧虑,那就直接杀了跟着圆清大师的那些赵家军。”
“不可。赵峥的案综上写着,是赵家军内部出现了两个叛徒,透露了赵峥夫妇轻装出行的行踪,才让赵峥夫妇一家惨死。
这两个叛徒后来被赵家军分尸不说,赵家军当时集体要求父皇查赵峥一案,父皇不过晚了一个日夜没有回复查与不查,赵家军就几乎倾巢而出,就差明说反了父皇。”
燕寻安凝眉:“赵家军为了赵峥竟如此极端。”
“是啊,后来父皇也曾想将赵家军的那些统领全部暗杀,换成父皇自己的人。然父皇派去的顶级杀手,才刚杀了一位赵家军三品武将。赵家军不仅杀了父皇的人,还集体回到赵周山,不再守护皇都四方边防。”
是父皇亲自带着年幼的我,前去赵周山,请赵家军出山,并将我交给赵家军,说赵家的将军,由赵家军亲自培养,父皇绝不插手。以此表明父皇绝不动赵家军人性命的诚心。否则,我必会成为第一个被赵家军报复的对象。”
燕寻安盯着燕承恩的眼睛:“之后父皇真的没有再动赵家军,你也被赵家军人带大。所以你不愿意杀和圆清接洽的那些赵家军人,一方面是因为赵家军军心浑然一体,动一位赵家军,就会引起整个赵家军军闹。
还因为,你也舍不得杀赵家军人。”
“是啊,他们虽然心不向父皇,但他们狂野随性,又军纪严明,尽心尽力地守着父皇的疆土。
他们挥刀利落,却爱戴百姓。他们宁可自己流血,也不让他们守卫下的百姓流泪。他们没有刻意教育和奉承我,却在一言一行中,教会了我君子行为坦荡,却不拘于小礼。”
“原来四弟这般孺慕赵家军人。那他们对你呢?”
燕承恩想了想,说了两个字:“舐犊。”
上一世,赵家军得知了有关赵峥的消息后,残忍地屠戮了皇室,却唯独放过了他。
大概也只有舐犊之情,他们才会即使在仇恨下,也选择了放过自己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皇子。
一生和一寻同时进来。
余大夫端着药也在这时进来。
燕寻安对余大夫交代:“给本王四弟多备些药带走路上。也拿些治疗嗓子的药来。”
余大夫点了点头,让守在门外的药童去拿,拿来后,交代:“禹王虽然剑伤不重,但气血亏,会引起很多不适和病症,还请禹王切记路上多休息,尤其夜间,切勿疲劳,将老夫这药,连续服用三月,亏的气血才能补回来。”
“有劳余大夫了。”
“不敢担禹王的谢,能为禹王诊治,是老夫的幸事。”
禹王临别之前,看向燕寻安,有些欲言又止,他想让二哥找到温瑶玥后,跟他说一声,让他安心。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燕寻安有些领会:“你的密令,以后还给你。你这次把人手都带身边,护好自己。”
“二哥,我,”燕承恩没有立场再将暗卫留一些给温瑶玥,只能道,“知道了。二哥要好生修养,我走了。”
燕寻安追着叮嘱了几句:“不要过分忧虑,把自己养好先,余大夫的医嘱,一定要牢记。凡事还有父皇和二哥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燕承恩回头看向二哥,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有亲人,心真的会被关怀得很暖:“知道了,二哥,下次见面的时候,二哥要身轻如燕,再不能躺着和我说话了。”
燕寻安嘴角溢满笑容:“你下次见我时,要面若桃花,再不能惨白如纸了。”
两兄弟相视一笑,一个屋内,一个屋外,分别了。
再见时,没有了兄友弟恭,没有了温情,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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