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非要自己搭马棚,张婶感到意外。

    她往后院方向看了眼,小声说,“你不是说咱家不养闲人,他要是愿意干活,就尽管让他干?”

    顾喜喜眼神闪烁,她总不能说“让那家伙干活,伤口裂开了得不偿失”吧。

    “现在不一样了,他当教书先生挣束脩,不是在家吃闲饭的。”

    “况且我们出去这趟,他欠下好几堂课。”

    “我让他安心备课,这几天先别干重活了。”

    张婶会意,“行,反正他之前劈了好些木柴,最近够用了。”

    没多久,石头带着狗娃和几个小伙伴疯跑进院子。

    “喜喜姐!喜喜姐回来了吗!”

    顾喜喜正在给马棚划定位置,随口答应,“在这儿呢!”

    马儿就拴在骡子棚的木柱上,几个孩子看见马都激动疯了。

    “这就是马!好高!好大呀!”

    “它腿这么长,肯定比村长家的驴跑的快!”

    “我见过马,门神骑的就是马!骑马可威风了!”

    石头跑到顾喜喜跟前,开心且难掩骄傲,“我们在外面就听说了,喜喜姐和陈先生回来,还带了一匹马!”

    “大家都想看真的马长什么样,我就带他们来了。”

    顾喜喜笑说,“随便看吧,不过别乱碰它,马儿也是有脾气的。”

    “要是惹得它不耐烦,当心它尥蹶子踹人。”

    石头点头,“行,我去跟他们说,只许看不许摸!”

    石头飞快跑过去跟小伙伴嘱咐几句,又飞快跑回顾喜喜身边。

    “喜喜姐这是画什么呢?”

    顾喜喜画完最后一条白线,直起腰说,“建马棚,就在这个位置。”

    石头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家里还有不少顾扒皮在时存的木料。

    顾喜喜和张婶去后院搬木头,出来时就看见几个小豆丁站在建马棚的地方。

    狗娃说,“喜喜姨,我们想给马儿做个住的地方!”

    其他孩子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马儿一定喜欢住我盖的房子!”

    “它更喜欢我盖的!”

    “我喜欢马儿,它不能住在外面!”

    张婶被孩子们吵的晕头转向,“好好好,都来,都有份!”

    顾喜喜看向石头,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这小子撺掇的。

    石头吐了吐舌头,悄声道,“喜喜姐,你就答应他们吧,人多力量大。”

    六七岁的乡下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干活。

    帮忙拿几块小木板、大人钉钉子的时候帮忙扶一把,或者跑腿递个东西什么的。

    虽然都是些轻省活儿,可有了孩子们相助,进度的确快了不少。

    最后,顾喜喜站在梯子上,给棚顶铺上厚厚的干草。

    马棚至此算是初步完工,里面的食槽水槽可以找东西替代,之后再慢慢添置。

    顾喜喜跳下梯子,宣布,“多亏大家同心协力,马棚建好了!”

    孩子们开心地拍手欢呼。

    张婶满面笑容,“都别走啊,奶奶去给你们煮甜汤!”

    欢呼声更大了。

    自打顾喜喜赚到那二百两银子,家里的生活水准又上了几个档次。

    比如灶房里的调味品、副食品。

    她刚穿书时,盐巴都要省着吃,想吃糖只能在梦里。

    现在张婶打开橱柜,冰糖、红糖、蜂蜜、绵糖,还有各色香辛料。

    都是顾喜喜去县城大采购来的。

    张婶挑了几个大个头的白薯,削皮切块,加一把去芯的莲子,下锅煮熟。

    加冰糖时,张婶先抓了一小把,想想小孩子爱吃甜的,又毫不手软地补了两大块。

    出锅前最后撒一撮后山摘来风干的野枸杞子,作为点缀。

    几个小豆丁围坐在炕上,乖乖等张婶端来甜汤,一人一碗。

    村里寻常人家很少有机会吃糖。

    孩子们吃了第一口就被彻底折服了。

    好甜!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白薯软绵沙面,莲子清香甜嫩,再趁热来一勺甜润细滑的汤水,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简直是极致受用。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呼噜呼噜、吸溜吸溜吃东西的声音。

    张婶笑说,“慢点吃,当心烫着。”

    顾喜喜端了三碗甜汤去后院。

    老郎中的房门虚掩着,顾喜喜双手被托盘占着,只能用肩膀顶门。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慕南钊衣衫半敞的模样。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各自眨了眨,又各自反应过来。

    一个飞快地扯住衣襟,一个飞快地进门、转身、关门。

    顾喜喜尴尬地面朝门板,“我不知道你……”

    “刚才冷风吹进来,别让你再着凉了。”

    “还好。”慕南钊也在力图镇定,他快速穿好衣裳,清了下嗓子。

    “这么早就吃晚饭了么?”

    顾喜喜听他这么问,知道现在是可以转身了。

    她将托盘放到桌上,“不是晚饭,几个孩子帮咱家盖马棚,婶子煮了甜汤招待他们。”

    “诶对了,师父他人呢?”

    顾喜喜完全没留意自己说的是“咱家”,语气还那般自然。

    慕南钊看了她一眼,心情颇好地踱步到桌旁坐下。

    “姜老去库房找药材了,很快就回来。”

    从前顾喜喜老爹存放草药的地方已经成了老郎中的药柜。

    慕南钊吃了一口甜汤,眉目舒展,“好吃。”

    顾喜喜吃着甜汤,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朝慕南钊身上瞟去。

    平时穿着衣裳看不出来,没想到他身材还挺好?

    有明显的肌肉,完全不是她想的那种雪白纤瘦、骨骼分明病美男。

    身为文官,却精通武艺骑射,他对自己的要求到底有多高啊?

    顾喜喜正思绪万千时,慕南钊恰好抬眸看过来。

    因为心虚,顾喜喜差点被甜汤呛着,她掩饰道,“那个,我师父刚才一直在给你治伤吗?”

    慕南钊喝着汤水嗯了声,“他说军医缝合的好。”

    别看慕南钊此刻轻描淡写,实则在一炷香之前,他被老郎中骂惨了。

    “我让喜喜带那颗药,也没想着你们能用上!”

    “我好容易把你体内的毒压制住,你到底做什么了,搞的体力透支,失血过多,引的毒性突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寿命至少又缩短半年!”

    “你要找死,就别找老夫给你治病!免得我老了老了,晚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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