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被射杀。姜远内心的震惊大过了恐惧,从小到大,他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

    一个活人,说杀就杀了,眼前这情景正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他身处的这个世界竟是如此血腥野蛮。

    一群山贼自然也看见了姜远的马车,顿时兴奋不已,这意味着今天的生意格外红火,一开张便遇两个大单。

    他们举着刀枪,怪叫着呼喊着迅速围了上来,甚至都顾不上搜刮地上胡商的尸体,便先将姜远的马车团团围住。

    姜远强作镇定,车厢内的小茹见到此等场面,不由得又吓得发出一声惊叫。这下,更是引得山贼们兴奋不已,居然有女人!

    劫财和劫色,这是山贼马匪的常规业务,有财又有色,就好像捡了金元宝还发现了一块宝玉,哪能不高兴。

    姜远强作镇定,将小茹推回车箱里,对着一众山贼拱手道:“在下途经此地,与各位相会于此实是在下之幸,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过个路,什么也没看见。”

    “嘿嘿”一个光着膀子的长相奇丑且还瞎了一只眼手持双刀的大汉,发出一声怪笑:“想要从此过,问过爷爷我了吗?”

    姜远连忙拱手:“众位好汉,如若缺钱花,在下这里倒有些钱财,尽管拿去。就当交个朋友,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去如何?”

    “哈哈哈……”瞎眼大汉猖狂大笑,刀指着姜远恶狠狠的说道:“钱老子要!马车上的小娘子老子也要!至于你们……”

    瞎眼大汉用手指点着姜远、胖四和老道:“你!你!还有你!就留在这山上喂狼吧!”

    姜远的内心是憋屈的,恨不得此时手上有一把加特林,把这些山贼扫成一堆碎肉。

    话到此处,姜远已知无法善了,虽知自己这身板和纨绔们打个架还算勉强,对付这山贼恐怕也只有送人头的份,但此时已无退路,那就干!

    干得过要干,干不过也要干,左右都是一个死字,跪地求饶这种事姜远是绝不会做的,更何况求饶也不管用,这股山贼明显是财也要抢人也要杀。

    有俗话说得好: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服就是干!

    姜远“唰”的抽出长刀,道:“既然如此,那就少不得要过两招了!”

    瞎眼大汉狂笑不止,道:“你一个小白脸一样的书生,也敢在爷爷面前叫嚣,知道老子是谁吗!”

    “未请教!”姜远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横刀在前,胖四也已抽刀在手,唯有骑着马的老道,老神在在的坐在马背上,不知从哪弄来一把瓜子嗑得正起劲。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风山山大王猛虎刀胡荣是也!”瞎眼大汉得意的报上名号。

    “哦……”姜远拉长了声音,后面跟了一句:“什么玩意,没听过!”

    “你找死!”胡荣大怒,持刀就砍了过来。

    姜远慌乱之下举刀相迎,却不料胡荣力道极大,将姜远的虎口都震得裂开,长刀也脱手而飞。

    “这厮竟力道竟如此之大!”姜远大吃一惊,虽然知道自己的那点斤两有多重,却也没想到一招之下就被胡荣磕飞了长刀。

    胖四拖刀慌忙来救,刀还未砍下,就被胡荣一脚踢出丈许远摔落在草丛里,口中鲜血狂喷。

    “哈哈哈,小子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山贼头目胡荣面目狰狞,举刀就向姜远脑袋上劈来。

    车厢中的小茹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叫出声:“不要害我家公子!”

    马背上的老道那双贼而精的小眼睛微眯了眯,正要有所动作,这时惊变突起。

    “唰”,一把长剑从一棵大树后面急射而来,刺向胡荣的胸口。

    这剑来得突然,胡荣哪料得还有这等变故,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回刀侧身格挡,这才堪堪将剑击偏少许,躲过一劫。

    长剑被胡荣击偏之后仍去势不减,将站在后方的一个山贼喽啰当胸刺穿,身死当场。

    “好胆!哪位好汉在暗处偷袭,有种出来与爷爷我一战!”山贼头目胡荣厉声喝道。

    “就你也配?”伴随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青年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这青年剑眉星目,气宇不凡,一身劲装打扮,身形修长而挺拔。

    胡荣见这青年气宇轩昂,单看这气势就知来人不简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是何人!我乃黑风山猛虎刀胡荣在此做买卖,谁人敢管!”

    青年哈哈一笑,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是死人一个!”

    “好大的口气!”胡荣冷哼一声:“有种报上名号来。”

    “山南东道,杜青!”青年慵懒的神态一收,冷声说道:“听闻这关中黑风山有一群恶贼无恶不作,我不远千里特来除害!”

    “山南东道的游侠儿?”胡荣心里一惊,自古大周山南东道多出侠客,而且这些侠客大多不好惹,武艺高强也就算了,还他娘的喜欢抱团。

    大周的游侠儿们一向独来独往,唯独这山南东道出来的游侠儿喜欢报团,被其他地区的游侠儿视为一群奇葩,极其难惹。

    想到这,胡荣气势就矮了一截,嘴上却仍是强硬:“你山南东道的游侠儿,跑来关中逞威风,不觉太过了吗!”

    “过与不过,就不用你们这些死人来计较了!”杜青旁若无人的走过胡荣,在那已倒气绝的喽啰身上拔了剑,从容得就好像上街闲逛顺便买个小玩具一般。

    胡荣见杜青这等视他为蝼蚁的姿态,心头恼怒,喝道:“兄弟们,一起上,杀了这不长眼的东西!”

    “也好,一起上吧。省得我一个一个的杀,太累!”杜青剑眉一拧,挥剑便刺。

    接下来就是游侠儿的个人秀,号称黑风山山大王猛虎刀的胡荣连杜清三剑都没能接完,便被刺了个透心凉,那只没瞎的眼睛睁得老大,怎么也闭不上。

    一起围攻上来的山贼喽啰也被刺死六七个,这些小喽啰皆是被一剑毙命,脖子上的伤口小巧而精致。

    一众山贼见头儿挂了,又死伤众多贼众,顿时丢了兵器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些吓破了胆的山贼连跑都跑不动,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杜青也不嗜杀,任由那群山贼喽啰四散奔逃而去。

    姜远见贼人散去,连忙跑向路边去扶被踢晕过去的胖四,手指掐在胖四的人中上狠狠按了一会,好半晌胖四咳出一口血来,这才缓缓睁开眼。

    “胖四,你感觉怎么样,哪儿痛。”姜远急促的问道。

    胖四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少爷,小的没事……山贼呢……”

    “没事就好。”姜远将胖四轻放在地上:“山贼已退了,你先躺会,不要乱动。”

    还好,没死就是万幸,姜远还真怕胖四被胡荣一脚踢死了,那可就真伤心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胖四为人机灵忠诚又有些见识,一路行来诸事安排得妥当合理,如此家丁上哪找去。

    人是感情动物,姜远更是如此,身边的人对他好,他就对身边的人好,都是相互的。

    “多谢大侠相救。”姜远抚好胖四,这才赶紧过来对着杜青施礼,这是救命之恩,姜远觉得跪地上给他磕一个都没问题。

    杜青将剑一收,又恢复了先前那懒洋洋的样子,道:“不是特意救你等而来,我是为这黑风山而来,救下你等也是巧合罢了。”

    姜远满脸崇敬之色,拍起马屁来滔滔不绝:“杜大侠嫉恶如仇,武艺更是出众不凡,您那一手剑法更是出神入化,简直如仙人之姿。今日有幸得见大侠风采,实乃我等三生之幸。为感大侠搭救之恩,不如与在下去到前面的兴州府城,在下大摆一桌酒席以谢,如何?”

    杜青一挥手,道:“不必,杜某还有些许事要办!今日必要去黑风山贼人的老巢将那群贼人的二当家、三当家清除干净。”

    姜远连忙道:“除恶务尽,理当如此。即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多留大侠。不过有几句话想在分别之际与杜大侠说说,烦请稍等片刻。”

    杜青将长剑背在后背上:“请说。”

    “如今国难当头,边关不宁,杜大侠有如此好武艺,何不报效国家。”

    姜远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实话与大侠相说好教大侠知道,在下本是梁国公之子姜远。在下虽无什么武艺在身,但拳拳报国之心日月可鉴,在下向圣上请旨愿前往边关杀敌,以报国恩!

    或许在下这点微薄之力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我的血是热的,这就够了。如果能以我之血,激起将士百姓的士气,在下会毫不犹豫的流尽最后一滴血!“

    杜青见姜远说的慷慨激昂,不由得对这书身打扮的姜远刮目相看:“原来是当朝宰相之子,你倒是比你那软骨头的爹强多了。”

    被人当着面骂了亲爹是软骨头,姜远的脸顿时变得黢黑,打人不打脸,这杜青是照着姜远的脸猛扇了。

    “家父也有他老人家的考量。”姜远只得如此回答,大周朝野和民间谁人不知姜守业是主和派,根本无法辩解,要想洗清那身污名,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至少姜远是能理解姜守业的,但无法对旁人明说。

    “我会去边关走一趟,但不是现在。”杜青道:“北突人杀我大周百姓夺我大周城池,必要用北突人的血来还!”

    “杜大侠即有此心,不如与我等同去,在边关杀尽北突人,建功立业!”姜远立马蛊惑。

    杜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远,双足一点,飞向山林中,刹时间远去,声音远远传来:“等我办完事,就去边关找你,后会有期!”

    “我等你……!”姜远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妇人一般,伸着脖子扯着嗓子回应。

    又等了许久,山林间再无声音传来,姜远这才长吐一口气,叹道:“没忽悠住,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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