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战事起,回南关将宵禁时间提前了许多,只要天黑便禁止百姓上街出门。
此时天色微黑,回南关的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皆都面带忧色。
阿史那凛风增援苏赫巴鲁十万大军一事,不知何时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更加惶恐不安。
上官重之已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知是有奸细在城内散布谣言,以制造恐慌。
为此,上官重之让人在各街道的告示栏处张贴公告以稳民心,另一边,派人严查城内可疑之人。
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这两日已有十几个被怀疑是北突奸细之人,被拖去南门外砍了脑袋。
人杀了不少,但谣言却是没有止住,令上官重之恼火不已。只得严防严查,以致天一黑,城中百姓便紧闭家门,大气不敢喘。
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又有些百姓弃城而去,向南方逃难去了。
姜远与老道、杜青等人刚吃过晚饭,此时在客厅之中,老道拿着毛笔在纸上画来画去。
老道画的正是武威山城池内的地图,哪里是仓库,哪里是府衙,一一标于纸上。
昨日杜青在城头血战之后便径直回了姜远家,军营中太过拘束,规矩太多,他哪受得了这些。
老道放下手中毛笔,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你们这一去,险阻重重!”
姜远将老道画的图收起折好,小心的藏入怀中,道:“虽然九死一生,却不得不去。”
“你且谨记,不管得手与否,跑的时候往东面跑,东有芒山,绕过芒山渡过浊河便转向南,便可到虎关,经虎关折转便是榆门关,这些关卡皆在我大周掌控之中。”
老道难得一脸严肃:“切忌不要向北或西,也亦不可回头。
往北是镇北关等城池,皆在北突人之手。往西则是高原与大漠,党西人也对大周虎视,切忌小心。
如若回头,碰上苏赫巴鲁回援的队伍,也定是十死无生。”
姜远深以为然,点头道:“我知道了。”
“杜兄,这趟陪我出去,很有可能回不来,你且想好了。”姜远又对杜青说道,有些事必要说清楚的。
杜青愿去最好,不愿去也不能强求,姜远虽不自认为君子,但也不是小人。
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最好和杜青说清楚。
杜青哈哈一笑:“姜兄弟说的哪里话,你乃宰相之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都去得,我杜某一介游侠又如何去不得!”
“好!就等杜兄这句话!”姜远与杜青击掌而笑,尽显豪迈之气。
“道爷!”姜远收了笑声,转头对老道说道:
“如果我此去回不来,您带着小茹与胖四即刻回燕安,让我爹收小茹为义女,就让她替我堂前尽孝吧。”
老道拽过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瞟着姜远说道:“放心,好人才会命不长,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者说了,为师观你面相也不是短命之人。”
“承道爷吉言!”姜远知道老道是在宽慰他,道:“如此,我等这就去了。”
姜远与杜青相视一笑,转身出了客厅大步而去。
直到看着姜远与杜青出了院门,老道才又拿起酒葫芦来,准备再喝上一口。
只是他那拿着葫芦的手轻颤起来,再也没有以前的高人模样。
院中枣树下,小茹静静的站在黑暗中,一双小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公子出征,定会回来的!小茹等着公子!”大颗的泪滴滑落,小茹已是泣不成声。
姜远带着杜青回到大营之中,独臂老李与王麻子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李大哥,兄弟们与马匹等物可都准备好了?”姜远问道。
“一切都已准备好,可即刻出发!”独臂老李点头道。
“那让兄弟们在校场集合,分发马匹与干粮!不要搞出太大响动。”姜远吩咐道。
此次前往武威山之事属于绝密,就连独臂老李等人也不知此次是往哪去,要去干什么。
只知道姜远要出城。
不多时,五百士卒被召集在校场上,每人牵了马,悄无声息的出了大营后,才皆翻身上马,向南城外疾驰而去。
出得南城门,上官重之与宋少轩已在城外等候。
“末将见过大将军!”姜远在马上拱了拱手。
上官重之叹了一口气,道:“姜远,你执意要去,本将军也不阻拦于你。你切记,若事不可为不得硬来!”
姜远道:“末将知晓。”
上官重之挥了挥手,也不作多言,心中还是有些难受的,姜远是为了大局而去,尽管两人不对付,却也实不愿姜远此去没了命。
“少爷!少爷!”姜远正欲拍马出发,此时却听得身后又传来一阵呼喊之声与疾驰的马蹄声。
那匹快马快速奔至姜远身前,马上的骑士这才勒了缰绳,快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堪堪停住。
“胖四!你不在家跑这来干什么!”姜远这才看清,来人不是胖四又是谁?
胖四身躯高大且颇为肥胖,一袭短打衣衫紧裹于身,那宽阔的脊背之上稳稳负着一把阔口大刀,往那一站,敦实厚重之感扑面而来,竟隐隐有几分悍卒的勇猛之相。
“少爷,小的随你左右!”胖四咧嘴一笑。
“回去!”姜远瞪了一眼胖四,这狗东西居然跟上来了。
“这不是去调戏良家女子,也不是去酒楼青楼耍威风,这是去搏命!”姜远骂道:“滚回去,照看好家里!”
胖四一改往日的顺从,道:“少爷,这次我非跟着您不可,若您有个好歹,老爷也定不饶了我!再说,家中有道爷呢!”
姜远扬鞭便做势要抽,胖四居然挺着胸膛不躲不避,他知道姜远不会真打他。
都是惯的,家丁都没了家丁的样子!姜远心中暗叹一声。
姜远看看胖四,又看看胖四背上那把大刀,这货还把老道那把二十斤重的大刀偷了出来。
赶是赶不回去了,只得让胖四跟着,这货跟着老道练了这么久的刀,想来也是不差的。
给胖四这么一搅,悲壮的气氛减轻了许多,姜远对上官重之拱了拱手,策马向英公岭方向而去。
姜远等人要从英公岭的小道出去,为避免被北突人察觉他们的动向,计划晚上行军白天隐藏,预计两天左右摸到武威山。
快到英公岭时,姜远勒马停住。
出关之前,有些话还得重申一遍。
“兄弟们!我姜某人再说一遍!此次买卖凶险异常,望各位与我齐心协力,以吾为先!吾之令,定要服从!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违吾令者,斩!”
“听清楚没有!”姜远大喝道。
“是!我等定以将军马首是瞻!”五百士卒齐声应道。
“…是瞻…”
有个清脆的声音明显慢了一拍,且是个女子的声音。
五百士卒皆是一愣,全都侧头朝那个不和谐的发声之人看去。
“嗯?”姜远一皱,打马靠近那个明显身形稍小,穿着一身旧皮甲,紧低着头的士卒。
“别低着头了!你装得挺像的,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姜远怒气冲冲的对那小卒问道。
先有胖四追来,现在队伍中又混进来一个,姜远终于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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