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花站在墙上,愣愣看着那远去马车:“怎么又把樊璃丢了?”
“别愣着,赶紧去找大黄!”
奶牛猫在对面急声说着,转身在瓦垄上飞跑起来。
它边跑边向凑过来的大猫小猫呼喊道:“樊璃被丢了,快去找大黄,它是护宅猫,这种事只能找它!”
“去哪找,大黄不在!”
“问花花,它知道的多!”
高空下,侯府的猫倾巢出动,四散开朝各处疾跑。
奶牛猫飞窜出延年里,向路边的猫问道:“看到大黄了么?”
“没看到,找大黄做什么?”
“樊璃被丢出侯府了,找大黄救他!”
那猫一跃而起:“我去对面问问!”
小猫们宛如神经网一般互相询问打听,短短一刻时间,整个楚京便在小猫的脚底下快速运转起来。
“去找大黄,樊璃被人丢了!”
“大黄和谢遇都被钦天监的道士带走了——”
奶牛猫猛顿住脚:“我知道,可半个月了,它肯定回来躲在哪偷听。”
“不可能,它要是回来了谢遇肯定比它更早,谢遇煞气重,一来就得吓跑一帮阴物呢……你去哪?”
“去找谢遇!”
那小猫跟着飞跑:“谢遇又不是护宅神,找他做什么?杀掉樊璃么?”
奶牛猫气急:“他亲了樊璃,樊璃就是他的媳妇了,得让他照看樊璃!”
满京猫跑动时,一群青衣卫以胡菩提为首涌出皇城。
密匝匝的马蹄声如洪水破堤般在耳边激响。
阴沉天幕下,那一件件青色衣衫汇聚如流,从长街闪过去时宛如一条硕大冗长的青蛇,嘶嘶吐着芯子朝侯府扑来了。
权管事刚出门就被一个脸色铁青的青衣卫推回去,跌了几下才停稳。
他仓皇抬头,一群内宦青衣长刀,神色冷酷的涌进大门。
为首的小头目亮出中宫的金铜令牌,声音冷细尖利:“皇后娘娘有令,即日起彻查南康侯府,任何人不得外出!”
这些人一进府便分作无数小队,一帮人去东院、主院控制樊静伦母子,一帮人将满府的丫鬟婆子小厮仆役看守起来,另一帮人翻箱倒柜。
“嘭——!”
精致的瓷器被砸在地上碎得不成样子,桌椅板凳和字画珍玩掉了一地,各处院中的贵重兰草、绿植悉数被连根拔起,随后一排排紫陶花盆噼里啪啦在院中粉碎,连那浮着冰的养荷大缸也被一脚踹翻。
缸中的水猛泼出去,院中的残叶碎泥瞬间在水中湿透,浑浊杂乱的洼积在那白玉地砖上。
青衣卫连泥踏水的进进出出,随手搜刮打砸,侯府在这一只只手下遍地狼藉。
权管事低头抹抹汗,缩在一边悄悄给一个小青衣塞去十两银子,低声道:“大人,侯府这……这是犯了何事?”
那小宦官掂掂银子,冲权管事冷笑道:“这不明摆着么?通敌叛国。”
权管事脸色瞬间白下来:“侯府背靠王家,何必……”
“何必?”对方尖声细气的冷哼一声,“樊静伦串通魏国,用骨哨传递机密,害边境被魏军屠了三万多人,此事已经被大长秋查得明明白白,这次廷尉寺可没地方给他放水了!”
权管事眼前天旋地转。
魏军屠城是州官无能,和樊静伦有何干系?
青衣卫这一出简直是无理取闹!
权管事:“那骨哨不过是个小玩意,外面的孩童……”
对方冷漠道:“那三百个孩童同为逆党,与侯府一并治罪!”
权管事张着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帮青衣卫从安定院跑出来,向那缓缓进门的人说道:“大长秋,除了樊悦,还少了三个人!”
胡菩提抬脚跨进院中,轻声道:“哦?谁不见了?”
“樊璃与他身边那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是我送给他的侍卫!至于樊璃——”王氏从主院冲出来,寒着脸面向胡菩提:“他年纪到了,该有自己田产宅邸了,我送他出去另立基业,犯法了?”
胡菩提温声道:“夫人所言极是,只是如今还得叫他回来一趟才行,来人——”
“谁敢去我便杀了谁!”王氏提着一把剑怒目上前,逼近胡菩提咬牙骂道:“你们这些畜生!楚氏为这大楚保住了多少边境百姓的性命,你们病好了打太医,都忘了?!”
“如今她死了十年,留一个瞎眼的小儿子在这侯府苟且偷安,你们一个个便都盯着这手无寸铁的小瞎子,恨不能将他斩草除根才能痛快!”
“一个王慈心,心里装着什么龌龊想法说出来都怕臊了王家老祖宗的脸!一个你!刺伤皇后的刺客一日不归案,你便惦记樊璃一日,恨不能将他千刀凌迟献到皇后面前邀功结案!”
“这些年你只差把眼睛长在侯府日夜盯着他!我问你,他一个小瞎子怎么去刺杀皇后?他母亲若是给他留了人,何故迟迟不肯现身?!”
“当年他带着一身伤在这侯府乱跑时,除了他老子樊休,谁管他?!”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提问,胡菩提仍旧波澜不惊。
“夫人,”他缓声道,“小人替中宫奔走,这府上的大事小事都是小人的公事,没法徇私,夫人切莫责怪。”
说着,向旁边的青衣卫道:“去找。”
“刷——”长剑锋芒直直刺来,王氏捏着剑架在胡菩提脖子上:“让你的人退下!”
胡菩提脸色淡定:“夫人别为难小的,若再耽搁片刻,小人便只好请出中宫的金铜令了。”
王氏眯着一双凤眼寒声说道:“别扯上中宫!你给侯府按了个天大的屎帽子,不过是为了给你家那三个贱奴出气!”
“你胡家这些年好威风啊!一个胡婆子,敢在公子面前叫他男宠!一个胡嬷嬷,敢对公子颐指气使,骑在主母头上耀武扬威!一个胡怜儿,连侍妾都算不上的通房丫鬟,敢讽弄栽赃我王新池的女儿!”
“你家狗仗人势把根都烂透了,在王家你们夹着尾巴做人,见我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庶女,便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如今你要怎样?”
“给侯府定了几个叛国罪?!”
胡菩提抬眼,向青衣卫说道:“把夫人押下去好生看着,千万别磕碰了她。”
话落时,王氏后腰便被一杆刀柄狠狠一撞。
她脸色惨白的挣扎起来,手腕蓦然发力,劈砍着朝大门挤出去。
奔走间钗环落了一地,她披头散发满身戾气,睁着一双凌厉凤目要和青衣卫硬碰硬。
青衣卫忌惮她是皇后的长姐,退到一边不敢再拦。
胡菩提眸色一冷:“拦下她!”
不远处的樊静伦站在一片泥汤烂草前,向王氏说道:“母亲,停下吧,这里交给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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