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绡动,满室熏香缭绕而起,顺着门缝扑了楚卿满脸。
正在偷窥的她,猛然被一只大掌裹挟着,带入飞扬的素纱罗帐中。
不消片刻,身上的裙衫尽被扒下,扔至旁边的软榻上。
屋里熏的是猛烈的苏依香,沾上酒无药可解。
她发觉自己中招,又掐又挠,只想尽快从男人怀里逃离。
苏依香可是禁药!
明日她定要上折参奏,封了这花楼,在天子脚下还敢如此猖狂。
异味入骨,她的推阻反倒成了欲迎还拒。
起初是她在上,怎奈动作僵硬笨拙惹急对方,反被囚着双腕,狠狠压在绣百雀的锦被上。
雪肩上落满红痕,连后背都没放过。
疯狂的噬咬让她羞赧难忍,才一会就被热辣的酒气,熏得满脸酡红,浑身酥软如泥。
“敢对我的酒动手脚,你怕是活腻了吗?”
“撒手,不是我干的……”她眼神迷蒙,听到男子微哑的质问声,被惊得浑身一颤。
这声音好生熟悉。
借着烛光,见身上那人眸光微沉,容颜似画雕琢般俊朗,正是当朝奸相颜臻!
真要命。
她是六品侍御史,天子近臣,却和逆臣同卧一床。
此事若被圣上知道,她小命不保。
“香是你熏的,酒是你送的,不是你还能有谁。楚卿,你若心慕本相,用不着使这种腌臜手段。”颜臻说着,粗粝的大掌托起她的细腰,将她的身子拽得更近。
心慕他?
可笑至极!得知阿兄惨死的真相,她恨不得手刃奸相。
若不是来千香楼查证,她也不会被这厮欺负。
楚卿挣扎不过,脑中有个念头在叫嚣。
杀了他!
也算为冤死的阿兄报仇,也能瞒下和他这荒唐事。
“颜臻,你给我撒手,再碰我一下就杀了你!”楚卿想到兄长被颜臻虐死之仇,伸手拔出发髻上的珠钗,朝颜臻胸口刺过去。
血在他胸口喷溅而出,楚卿被溅了满颊。
得逞了。
她正狂喜,听到有人叩门。
……
“大人,该上朝了。”丫鬟流苏在门外叩响屋门,轻声催促着。
楚卿被喊声惊醒,睁开眼发现枕侧哪还有颜臻的身影。
原来是噩梦。
她脸颊泛红,鬓旁冷汗涔涔,像水洗般湿透。
月前十五那晚,楚卿前往千香楼寻人,却中招失身颜臻。
事后,她羞愤难当,借着酒意想杀了他为阿兄报仇。
奈何二人力量悬殊,她只伤到颜臻皮肉,却被吃干抹净,差点泄露女扮男装的身份。
这事过去多日,一直是她头顶悬着的一把利刃。
生怕哪天捅破这事,让她在圣上那无法交差。
“大人,您起了吗,奴婢把官服和膳食送来了。”流苏还在叩门,耳朵贴过来听屋里动静。
借着窗纸上的光影,楚卿看到对方捧着官袍候在门外,脑袋不安分地往里张望。
楚卿觉得奇怪。
往日,流苏在府里像半个女主人,比她都清闲,这些粗使活都是含雪来做。
今个儿,怎么自己起了大早。
“等着。”楚卿急忙用束胸紧紧裹上那处丰腴,又将衣领拉高遮上咬痕。
来到镜前,她快速用脂粉遮掩颈上的青痕。
那晚颜臻咬得极狠,还落下疤,她每次出门都要用脂粉遮盖。
确认能瞒过流苏,她才起身开门。
“可打听过,颜相今日上朝吗?”
流苏捧着东西跨过门槛,第一眼看的是楚卿的床。
刚才在房外,她清楚听到楚卿嘶喊颜臻的声音,还有奇怪的嘤咛。
那场景,俨然就是女子承欢时的吟叫声。
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
流苏收回目光,急忙把膳食放在桌上,“回大人,相府门口未有动静。”
布置好膳食,又伺候着楚卿穿戴官服。
贴上她后颈时,觉得碰到滑腻的脂粉,还有脂粉香传来。
楚卿闻到桌前的油腻味,楚卿捂着嘴,忍不住干呕两声。
“大人最近总是干呕,一日要呕上四五次,可要请宫里的太医瞧瞧。”流苏眉头轻挑,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楚卿慌忙起身,将掌心湿腻的汗珠抹在袍子上,“以后晨间别备这么油腻的吃食,我就是荤腥吃多,才犯恶心,备车去吧。”
她盯着流苏走出去,脸色逐渐变冷。
这丫头连她呕了几次都记着。
她最近恶心的次数多起来,总觉得不是普通的肠胃不适。
倒是很像害喜之症。
她想自己运气不会那么背,跟奸臣睡过一次,就喜当娘。
楚卿穿戴整齐,惶恐不安地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前往禁宫。
连日来被噩梦折磨,总是恶心犯困。
才刚在含元殿行过叩拜礼,就撑不住脑袋昏昏欲睡。
但她怕被人瞧出端倪,身子往里侧了侧,借百官伟岸的身姿挡住自己。
奏折已经于上朝前递了上去。
有参颜臻失德,查案拖延的罪,难担大理寺寺卿。
也有参千香楼藏有禁药,求京兆府彻查的奏报。
龙椅上的建元帝皱眉看着她的奏折,还时不时瞟向队首的颜臻。
楚卿站在最后,被黑压压的脑袋挡住身子。
眼眯了会,思绪就拽不住了,不由得飘向那晚。
“楚大人,问你话呢,上月十五去过哪里?”耳旁有人唤她。
她正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背走神,突然被人惊醒,不觉趔趄,倒在那个紫色的身影怀里。
入目一道狰狞的刀疤。
从他手背延至朝服的袖口中,像一条与皮肉共生的肉红色蜈蚣。
是颜臻的手。
这条疤是她在千香楼被欺负时刺的。
今日本该是他休沐,怎么上朝来了。
方才在官道上人影绰绰,她也没细瞅,还以为那个紫影是旁人。
“楚大人,上月十五你可去过千香楼,还行刺了一人?”颜臻厉声质问,钳着她的双臂把人扶直。
这味,和那晚千香楼熏的一样。
“呕——”楚卿嗅到熟悉的熏香,没忍住呕一口酸水出来,正中他的官服补子。
酸味袭来,颜臻脸色发暗,琉璃似的眸光,逐渐逼近楚卿,“问个话而已,楚大人怎么心虚,被吓吐了?”
楚卿眉头攒起,鼓着被勒平的胸膛怒声斥问,“下官没做过此事,何来的心虚。”
文武百官屏气凝神,目光齐刷刷看向楚卿,大家都在等,看宠臣和奸臣之争,谁更厉害。
上个弄脏颜臻官袍的宦官,已经身首异处,满门遭遇大火。
满朝上下,谁人不惧这位阴骘凶狠的活阎王,长得是神清骨秀,却专横跋扈,不干人事。
旁人避着躲着,恨不得从他眼前消失。
偏楚卿仗着天子宠爱,敢忤逆颜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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