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佑君说话算话,送别张训两人后便带着法语版的《局外人》去了文学报报社。
巴黎文学报虽然在法兰西学界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但为了保证报刊的初心,汤思达·伯约翰拒绝任何势力为其注资,只靠着卖报的收入艰难维持。
还好他跟加布里埃尔德斯坦还有些名气,再加上他们的朋友,文学报的销量还不错,能够维持报社的运转。
不过汤思达·伯约翰没有外界传得那么古板,他还是愿意给年轻人机会的。
汤思达·伯约翰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斗,舒爽的吐出白色的雾气。
他心里想到:
只是这些年轻人的作品实在是太难看了,所以他不得不拒掉他们的投稿。
【以下对话均为法语】
咚咚!
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敲门的是报社的看门人老克雷蒙。
“伯约翰先生,今天邮差又送来了许多信件,需要我现在送进来吗?”
汤思达·伯约翰轻轻咳嗽了两声,他放下手中的烟斗,这才扬声说道:“老克雷蒙,快送进来吧,让我看看今天有没有满意的。”
门被推开,老克雷蒙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塞满了信件。
“就放到我的桌子上吧。”
“是的,先生。”
老克雷蒙将帆布包放到了桌上,随后便弯着腰恭敬问道:“先生,需要我帮您整理一下吗?”
“噢,不了!”
汤思达·伯约翰爽朗笑道。
“谢谢你的好意,老克雷蒙。不过我想我还没那么老。好了,你出去吧,一个小时后让邓来一下,我需要他。”
老克雷蒙的腰弯的更厉害了,他恭敬回道:“是的先生,我会告诉他的,那我就离开了。”
汤思达·伯约翰闻言随意的摆了摆手,老克雷蒙便弯着腰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将门轻轻合上。
报社后院的印刷工厂内
邓佑君正在检查铅活字的排列顺序,防止出错。
这种活是一定要识字的人才能干的。
即便在如今经济发达的法兰西,识字的印刷工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邓!”
“邓!”
“你在吗?”
正在干活的邓佑君闻声往门口望去,便瞧见看门人老克雷蒙正在招手叫他。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身往门口走去。
一旁干活的法兰西工人见状忍不住嘀咕:“邓真是好运,伯约翰先生那样的名人总是找他。”
“哦,马丁!不要抱怨了。”
他的工友劝道:“邓跟我们是不同的,我们只是最普通的工人,邓在他们的国家可是受人尊重的记者。”
叫做马丁的工人闻言不屑的哼了声。
记者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跟他们一样是印刷工人!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小托马斯最尊重懂知识的人了,他不想再跟小托马斯起争执,不然等他没钱吃饭的时候可没有人像小托马斯这么傻的人借给他土豆了。
这边发生的事情邓佑君一无所知,他走到看门人面前热情问道:“克雷蒙先生,是伯约翰先生找我吗?”
老克雷蒙十分喜欢邓佑君,毕竟整个报社只有他跟两位先生看他不会有异样的眼光。
老克雷蒙俏皮的眨了眨眼,笑着说道:“伯约翰先生让你一个小时后去找他,今天邮差又送来了许多信件。邓,你又要忙起来了。”
邓佑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做这些助理的工作虽然没有报酬,但报社存放的书籍他是可以随意看的,只要不带出去就行。
知识是无价的,邓佑君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谢谢你的转达克雷蒙先生,祝您今天过得愉快。”
“哦,谢谢你的祝福等,你也一样。”
老克雷蒙伸手拍了拍邓佑君的肩膀,低声说道:“说真的,邓。我一直都觉得你也应该投稿。伯约翰先生十分看重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谢谢你的提醒,克雷蒙先生。”
邓佑君微笑拒绝。
“不过伯约翰先生只是认可了我的工作能力而已,我想投稿的话以我的水平还是不够的。”
见邓佑君并没有投搞的意思,老克雷蒙也没坚持下去。
他安抚的拍了拍邓佑君的肩膀,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门人的到来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给邓佑君带来什么影响,但同处一个屋子的印刷工人们就不这么想了,大家都开始隐隐的排斥他,只是都不明显罢了。
邓佑君当然也察觉出来屋内异样的氛围,但他并不在乎。
他来法兰西不是为了做印刷工人,也不是为了做伯约翰的助理。
他有更高的理想,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邓佑君洗掉手上的油墨,背上包往汤思达·伯约翰的办公室走去。
进入办公室后邓佑君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的工作除了校对外还包括给投稿不合格的人写拒绝的信件。
态度要温和,措辞要委婉。
用汤思达·伯约翰的话说,这些年轻人的水平只是暂时达不到而已,他并不希望他们磨灭掉对文学的热情。
也许是今天心中有事,邓佑君工作的效率比以前快了一倍。
等他结束的时候,汤思达·伯约翰那里还有十几封信件没处理完。
邓佑君默默地站起身将回信整理好,随后便为认真审稿的汤思达·伯约翰冲了一杯咖啡。
咖啡的香气惊醒了沉浸审稿的汤思达·伯约翰,他看到手边的咖啡高兴道:“哦,邓,谢谢你的咖啡,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低头享受的闻了闻咖啡的香气,愉悦道:“我正需要一杯咖啡来帮我缓解一下被这些不知所谓的文章扰乱的大脑。如果不是报社的手益不好,我一定会聘请你做我的助理的。”
“十分感谢您的看重,先生。不过我只是暂时待在法兰西而已,等我找到我想要的,我就会回国了。”
汤思达·伯约翰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邓要找的是什么,也知道他的国家正处于战争当中。
对此他无能为力,只能沉默。
邓佑君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下一期的文章刊登。
“伯约翰先生,后天就是新一期文学报发行的日子了,您还没有选好合适的文章吗?”
汤思达·伯约翰不禁苦恼的揉了揉额角。
“哦,亲爱的邓!”
“这真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也许这一期我又要多写两篇文章了。”
听到伯约翰的回答,邓佑君起身从自己包里拿出来那本装订简陋的法语版《局外人》递给了他。
“也许,先生,您可以看看这本。”
汤思达·伯约翰揉捏额角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看向邓佑君。
“亲爱的邓,我想你知道我的规矩。”
邓佑君神情坦然。
“当然,先生。您说过,报社工作人员不允许替他人投稿。”
汤思达·伯约翰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是你还是做了。我不明白,是我这里的书已经不吸引你了吗?要知道,除了巴黎图书馆,我这里的书是最多的!”
邓佑君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巴黎图书馆不对外国人开放,他也不会想尽办法成为文学报的印刷工人。
可是他更知道,如果张训的这本书以其他方式送到汤思达·伯约翰面前,署名就不会是张训了。
毕竟谁会相信呢?
一个华国人,却写出了一本属于法兰西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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