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位置坐着国手,只是工薪阶层的昝清妍一家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格外小心。
作为副院长的燕智道也是八面玲珑之人,可骨子里却看不起昝清妍一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怎么能和他们燕家比?
要不是自家儿子把昝清妍的肚子搞大,闹到老爷子那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活了六十多年,燕南北自然看出女方家人的局促,宴席期间没少劝菜,劝酒,唠唠家常。
女方的家人就是微笑点头,叫吃菜吃菜,叫喝酒就喝酒。吃完喝完,就把筷子放下,端正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要不是自己孙子之前打了招呼,燕南北还以为女方是不满意这门亲事了。
燕南北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可就算如此,面对旁边坐着的亲家也是束手无策。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尴尬气氛,在敲门声中打破。
包厢门推开,李明浩看着餐桌周围坐着的二十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看就是家宴,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有许失落,“燕老,打扰您用餐了!”
看到进来之人,燕南北笑着摆摆手,杵着拐杖站起身,“不打扰,不打扰!”
虽说燕南北已接近七十,可眼力惊人,只是一眼便看出兰蕙的情况,“老哥,他们两位就是刚才说的新婚燕尔,碰到了就是缘分,给他们看完病,咱们在继续,还请多多海涵。”
昝清妍的爷爷昝壮文站起身,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能亲眼见到您出手,也是我们的荣幸。”
在儿子的搀扶下,燕南北缓缓站起身,走到沙发前,招招手,“清妍到我身边来。”
昝清妍看了一眼旁边的父母,“燕老,真的可以吗?”
作为一名京都中医学院的一名实习生,平时在医院只能做些端茶送水,跑跑腿的工作。
平时在医院,住院医或主治医生,心情好了提点几句。忙的时候,坐旁边看着吧,能悟到多少,理解多少看你造化!
习惯了医院那种上级医生对下级实习生的爱答不理,现在国手教自己,昝清妍自然带上了几分不确定。
燕南北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是我孙媳妇,跟在我身边学习,谁也说不出任何闲话。”
等到昝清妍站在身旁,燕南北这才转头让顾兰蕙坐到自己对面,“你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看着燕老脸上慈祥的笑容,原本有些紧张的兰蕙多少放松了些,“有一个多月了。”
示意兰蕙把手放到扶手上,燕南北把脉的同时,“把嘴张开!”
“啊!”
“再张大。”
“啊~”
“再张。”
兰蕙竟可能的张大嘴,模糊不清的回答,“已经是最大了。”
“可以了!”燕南北又让兰蕙把另一只手伸出,继续把脉,“饮食如何?”
“为了控制体重,最近一段时间吃的都少!”
听到回答,燕南北轻轻点头,继续问道,“大小便正常吗?”
“有时候便秘!”
燕南北接着问道,“休息如何?”
“可能因为要结婚的原因,一天最多睡个四五个小时。”
燕南北点点头,又问道,“平时喝酒吗?喝的多不多?”
兰蕙心中疑惑,中医治疗需要问这么多问题的吗?可想到对面坐着的是燕老,如实回答,“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喝酒,偶尔喝醉。”
燕南北缓缓收回手,得出结论,示意昝清妍上手感受一下脉象。
兰蕙心中排斥昝清妍上手,可当着老人家的面,不敢多说什么、
把完脉昝清妍收回手,恭敬的退到一旁。
燕南北笑着转头看向自己孙媳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怎么样?看出什么就说什么!”
昝清妍轻咬着唇,思考良久,“皮肤透光性强,颧骨高,应该是注射过量的玻尿酸,导致面部神经系统受损,造成的面部僵硬。”
听到昝清妍的回答,燕南北有些小小的失望。
现在的绝大多数中医,除了开的药,还是中药。检查靠仪器,给病人讲述病情是西医名词,完全变成了披着中医外皮的西医。
昝清妍看到老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心中打鼓,‘自己应该没有说错吧,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整容失败造成的面部神经受损啊。’
包厢门再次被敲响,还不等燕南北开口,房门被推开。
唐毅牵着王诗云的手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漏出灿烂的笑容。
看清进来的人,燕南北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谁让你们进来的?”
李明浩见燕老生气,转过头,呵斥道,“唐毅,这里是燕老的包厢,你没得到邀请,就进来,太没礼数了。”
王诗云握着唐毅的手一紧,原本因紧张有些潮 红的脸,在这一刻瞬间苍白。
李明浩毫不客气的指着外面,“还不赶紧给燕老道歉,然后g,出去。”
滚字还没说完,李明浩想起燕南北还在旁边,连忙改口。
王诗云拉着唐毅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唐毅……”
唐毅拨开挡在面前的李明浩,又给了王诗云一个放心的眼神,“有了新人忘旧人,当初还叫人家小宝贝,现在就叫我滚,哎,原来燕爷爷你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唐毅的一席话,让在场不少人脸色大变,心想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竟如此说燕老爷子?
“唐毅,你说什么了?燕老岂是你口中那种……”
李明浩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燕南北一拍桌子,“我燕南北什么时候成了薄情寡义之人了?唐毅,你小子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出这门。”
唐毅耸耸肩,没有被燕南北的气势吓住,努努嘴,“你旁边站着的这个姑娘是你新收的学生?当初你怎么对我说的?唐毅,小宝贝,你只要拜我为师,就是我关门弟子。现如今了?几年不见,一见到呵斥我,还不是薄情寡义?”
此时此刻,所有人再傻也看出来了,唐毅和燕老认识,而且关系非比寻常。
燕南北手脸上的怒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慈祥的笑容,“混小子,就没有个正行。当初离开的时候,不辞而别,回来了也不给我联系,你可伤透了我老人家的心啊。”
“治疗伤心的最好方法就是再找一个能代替的人!”唐毅拉着王诗云坐在沙发上,冲着餐桌上的众人点点头,“燕叔,张姨许久不见。”
燕智道苦笑摇头,“你啊你,一见面就气我爸,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学生。给大家介绍一下,唐毅,我父亲的弟子,也是他最骄傲,最头疼,最不省心的弟子。”
坐在沙发上,王诗云满脸呆滞,刚从之前的惊吓中醒来,又被燕智道的话给震住了。
“我可不是燕老最骄傲的弟子!”唐毅的目光看向昝清妍,“最让他骄傲的应该是我面前的这个姑娘,否则也不会收我这个关门弟子之后。破格又收了她。”
“这你可误会。”燕归搂着昝清妍的肩膀,“这是我未婚妻昝清妍,可不是我爷爷的徒弟。”
听到介绍,唐毅的目光定格在桌子上几个盒子上,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早知道你订婚,就不来了,这不是上赶着送钱吗?”
张怡站起身,假装嗔怪道,“什么送钱不送钱的,都是一家人,说那些就见外了。”
在进门的时候,张怡就注意到了一直跟在唐毅身旁的王诗云,看着两人还手牵着手,“不介绍一下你旁边这位姑娘?”
唐毅也不起身,举起两人还牵着的手,“王诗云,我刚交的女朋友!”
张怡一巴掌打在唐毅的手背上,拉着王诗云,“诗云是吧,跟阿姨到一边上聊。别影响了老爷子和唐毅叙旧。”
王诗云有些紧张,有些局促,这算不算见家长?不安的看了一眼唐毅,见他点头,这才缓缓的站起身,随着张怡坐到餐桌旁坐下。
此时的李明浩,兰蕙现场没一个人搭理有些无地自容。特别是李明浩,刚才还颐指气使的让唐毅滚出去,现在到好。唐毅成了半个主人,自己却成了那个要滚出去的人。
燕南北眉头皱起,刚才的对方的种种表现,可以看出两人和唐毅关系不好,脸上的表情淡了几分,“唐毅,眼前这个姑娘的病,你看过了?”
看了眼被张怡拉着聊天的王诗云,唐毅点点头,“看过了。”
燕南北点点头,“说说你的看法!”
说看法,什么看法?之前在包厢里说的那套是对的,但那是西医的解释,在老中医面前说西医的诊断意见,以及治疗方案,那不是找骂吗?
唐毅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我是按照西医的诊断方法诊断的,只做了切,没有把脉,所以……”
切,往往对中医一知半解的人,认为切,就是切脉。其实存在错误,切之一词,在中医里除了把脉,还有查体的意思。
燕南北脸上的笑容消失,作为国手的嫡传弟子,用西医诊断,想来治疗方案也是以西医的方案为主,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脉浮数,脉象轻取可得,脉搏速度较快,大便干结,舌苔泛红。”
燕南北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唐毅,一字一顿的把刚才自己诊断出来的东西说出。
唐毅低下头不敢看燕南北的目光,“单从脉象以及问诊上看,是风热袭络之症。”
听到答案,燕南北微微点头,“如何治疗?”
一直站在旁边的昝清妍好奇的打量唐毅,‘燕老这是在考究这个关门弟子吗?就是不知道他的回答能否让老人家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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