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断喝,夜寒烟本来心中有事,听得这一声,险些惊得魂飞天外。
只听先前那声音严厉地喝问道:“你是哪一处宫里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竟敢冲撞出云公主的驾!”
夜寒烟慌忙回过头,看见十几个宫人内侍簇拥着莫云纤迤逦行来,先前说话的正是莫云纤身旁的一个小宫女。
这些年在宫中,规矩倒也学了不少,但此时夜寒烟的心神本已是烦乱不已,一时竟呆呆地站在原地,忘了退到路边行礼,也忘了回答那小宫女的叱问。
那小宫女见状更是恼怒,疾走两步就要过来拿她,夜寒烟猛然回神,不情不愿地跪到地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竟连请罪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莫云纤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袅袅婷婷地走到夜寒烟的面前:“这不是永巷的小烟姑娘嘛,这会儿这么晚了,你在这里乱转什么呢?”
夜寒烟无言以对,只得深深地埋下头去。
先前那宫女退到莫云纤的身旁,冷笑道:“公主,这贱婢一个时辰前就出了昭华宫,到这会儿还在此处徘徊,显然是有鬼!”
“正是这话,”莫云纤眼神凌厉地盯住夜寒烟不放,“你最好老实交代,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做什么?是要谋害本公主,还是又盘算着勾引哪位爷了?”
夜寒烟不能说出秦忠的事,除了干着急之外,竟真是丝毫无法可想。何况此刻她心中反反复复只想着国仇家恨,非但不能开口求饶,反而忍不住抬起头来,心中的满腔恨意,竟也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流露了出来。
莫云纤见状,心中登时大怒:“这贱婢果然不安好心!”
她身旁那小宫女见了,知道主子有一分怒气,她必定要表现出十分来才算忠心,于是想也不想,一只脚便狠狠地踩在了夜寒烟的手上:“贱坯子就是贱坯子,死到临头还不肯学些乖!公主是什么人,也是你这双贱眼睛可以盯着看的?”
十指连心,夜寒烟手上痛入骨髓,却偏偏犯了倔气,始终不肯开口求饶,连身子也是直直地跪着,再不肯稍稍低头。
莫云纤止住那宫女,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清哥哥疼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劝你不要得意得太早!男人嘛,床笫之间说些逢场作戏的海誓山盟是算不得数的,你以为清哥哥真的会对你一个永巷贱奴认真吗?退一万步说,即使你真的有手段出了永巷,做了清哥哥的侍妾,你也该知道,本公主才是清哥哥未来的王妃!你纵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爬到本公主上面去!”
夜寒烟知道莫云纤是晁国的公主,昔年老贼祁英起兵造反时,有一些小国闻风而动,在一旁推波助澜,这晁国便是其中闹得最厉害的一个。想到这一节,她心中更是旧恨新仇交织在一起,恨不得立时便扑上去,生生扼死这个嚣张的女人!
莫云纤读懂了夜寒烟眼中的恨意,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心中越发怒气冲天:“这可不是反了?宫中的奴才一个个都敢这样,还成什么规矩?吉娜,给我狠狠地掌嘴,打到她求饶为止!”
先前那小宫女听到吩咐,立刻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走到夜寒烟的面前,出手如电,夜寒烟未及回神,脸上已经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半边脸立刻高高地肿了起来。
莫云纤笑吟吟地看着,神情十分得意。吉娜见了主人神情,更觉浑身都是力气,忙高高地举起手来,要在夜寒烟另外一边脸上也来上这么一下。
夜寒烟冷冷地盯着她,既不求饶,也不闪避。吉娜心里发毛,手上竟微微有些颤抖,又怕莫云纤看见生气,第二巴掌更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
夜寒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静等这一巴掌落下来,却不想半晌没有动静,她只得疑惑地睁开眼睛。
只见吉娜一脸惊慌之色,跪在地上颤抖不止,她的身旁却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正满脸怒容地看着她。
莫云纤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但转眼便换成了楚楚可怜的神色:“浔哥哥,这个贱婢冲撞纤儿,你帮我出出气好不好?”
夜寒烟知道来人便是二皇子祁诺浔,心下不禁更添了一层担忧,却偏偏骨头一时硬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服软。
祁诺浔意态平和,淡淡地问道:“这小丫头怎么冲撞你了?莫不是你调皮胡闹,欺负人家了吧?”
莫云纤闻言气得直跺脚:“浔哥哥,你怎么可以偏袒这个贱婢!她一个奴才,见了纤儿不肯行礼,还不是冲撞吗?何况她……她还……”
吉娜知道她自矜身份不好出口,忙在一旁接道:“这贱婢不知廉耻,使狐媚子手段勾引三殿下,还对公主无礼!如今还没拿到名分呢,就敢这样嚣张,日后进了太和殿,岂不是要与公主分庭抗礼?”
祁诺浔深深地看了夜寒烟一眼,忽然俯下身子,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口中却温和地向莫云纤道:“你在她脸上给了这么一下子,怕是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这教训也够了。何况她既然是老三的人,你好歹也要给她留一分体面才是。”
莫云纤知道二皇子虽然为人温文儒雅,却极有主见,他既是不肯站在自己这边,那便是说什么也没有用的了。她心中虽然不甘,也只得恨恨地向夜寒烟瞪了一眼,转身而去,口中犹自低声嘟囔道:“狐媚子手段可真了不起,肿着半边脸,还挡不住这一身的好本事!”
祁诺浔性情温和,自然不会与一个女子计较。见莫云纤走远了,他才关心地问夜寒烟道:“疼得厉害吗?要不要找太医来看一下?”
夜寒烟见了他脸上真诚的关怀之色,诧异之余,竟感动得喉头有些发梗,半晌才低声回道:“不碍事的,谢殿下相救。”
祁诺浔淡淡地点了点头,见夜寒烟告退要走,他忽然想起一事,忙叫住她问道:“你是永巷宫女小烟?”
夜寒烟的脚步立刻顿住,心下十分诧异:“奴婢正是小烟,不知贱名何以入得殿下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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