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皇后似乎有些不正常。
怔愣的时间,她突然抓过我的手腕,连陆凝也都阻挡不及,在我的手腕抓出一道血口。
“母后!”
陆凝也拽开她的手,扶着她的肩将她交给随侍的姑姑。
可夏侯珮显然情绪激动,双目紧盯着我,嘴里念念有词。
“为什么你没死,凭什么你没死,那我的亦芷算什么!”
朝廊外的侍卫丢了个眼神,那侍卫长领命,带着人撤离开。
“她不是沈妙缇,母后你看错了。”陆凝也侧着身子挡住了我,细声道。
他的声音里充斥了一丝蛊惑似的安定。
“不可能,长得那么像,是不是……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把亦芷送出去?你父皇推波助澜,他想削弱我夏侯家,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毫无缘由地生起一股心慌。
皇后的话,让我原本在怀疑父母亲死因的心,更为确定。
朝中势力遍布,太子和成安王是最为显著的两大派系。
可是虎视眈眈的并不止他们。
陆凝也没有理由坑害自己的亲妹妹,萧牧野的手段是导火索,却也不是最终拍板者。
我不是要为萧牧野开脱,可他的目的显然不是打击夏侯氏。
他只是报复我。
父母亲和亦芷,更像是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他们不过是棋盘中,被率先牺牲的棋子。
包括我自己。
但阴差阳错,我还活着。
不管是天命还是人为,我没死,但又因为介入了这些事,将‘谢司遥’扯入局中。
思绪飘远,如坠深潭。
“今日的药伺候母后喝下了?”陆凝也方才还任由夏侯珮讽刺,这会儿声音有些冷。
“本宫为什么要喝药?”夏侯珮高声道:“总说本宫要喝药,本宫哪里有病?”
她挣开姑姑的手臂,激动地走至陆凝也身前,指着他的鼻子:“你无能,你不能救你妹妹,当初本宫为何会留你一命,你——”
我震惊地抬起眼,她在说什么?
即便伤心,可亦芷的事,怎么怪的了陆凝也?
“母后。”陆凝也的声音轻而慢,可里面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震慑:“想想夏侯满门,有些话,该说吗?”
夏侯珮瞪大了眼睛。
她紧紧盯着陆凝也,突然死死咬住了唇。
那样子,很像一个人被噩梦魇住,陷入深沉可怖的情绪中。
她咬紧了下唇,狠狠倒抽一口气。
陆凝也就替她抚背,很轻地安抚,等她渐渐喘匀了气,才道:“是不是没事了?”
夏侯珮浑身抖了一下,继而很慢地点头。
然后被陆凝也交给了姑姑:“带母后回去,按时喝药。”
姑姑胆战着接过夏侯珮。
直到夏侯珮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才从一种荒唐难言的情绪里抽出来。
“皇后娘娘她,怎么了?”
陆凝也低头睨了我的手一眼,不答反问:“痛么?”
只是被指甲抓破,远不及勒伤和他腹部的刀伤,他却问我痛不痛。
见我不答,他才道:“长乐公主和亲后,她过不去那道坎,怨怪萧牧野,怨怪本宫没及时赶回。”
——你那时候明明也被萧牧野设计,命悬一线差点死了。
我很想这么问他,但谢司遥不应该知道这些。
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夏侯珮的所有责怪他都通通收下,没有怨言。
“殿下为何不辩驳,公主也是你妹妹,你定然不是故意袖手旁观的。”
“结果都一样。”他撑着围栏,去看被日光晒得通透的湖面:“她总会对本宫失望。”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夏侯珮唯一的儿子,是未来的国君,为什么会对他失望?
我捡了个不危险的问:“公主能回来吗?”
陆凝也转身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胸:“和亲的公主,至死都要埋骨他乡,除非——”
我生起一丝希望,不管是什么,如果我能做,我都想勉力一试。
亦芷不应该被困在令她绝望之地。
但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常心:“除非什么?”
“除非她遇上的那个帝皇,是个为情爱不顾一切的人。”
我立刻否认:“怎么可能,那样的人当不了帝皇。”
他继而认同道:“所以,身在皇室,嫁在皇室,不管是母后还是亦芷,宿命已定。”
凭什么
我忍不住露出一丝愤懑:“如果不是萧牧野和沈妙缇,她不会被迫,殿下,你恨沈妙缇吗?”
亦芷贵为公主,她有深爱的李星樾,若不是我,她可以留在京都招驸马。
平顺一生的。
“恨沈妙缇?”陆凝也的目光划过我的脸,又望向远处。
可是刚刚那一眼,如同审视,透过这张脸,不知道是不是也让他想到了沈妙缇。
我不是第一次觉得,陆凝也猜到,或者说查到了什么。
他只是太气定神闲了,那双狭长眼尾的眸,若不是贵为太子,其实更像奸臣。
一切谋算和计策皆掌握在手的大奸臣。
“不,这世上所有人都趋利避害,她却趋害避利,说到底更惨的是她。”
我第一次直观的从陆凝也口中听到对我自己的评价。
很难听,他在骂我蠢货。
但又很有道理,我确实没有从最初认清萧牧野这个人。
“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服气又认命,本宫说的是沈妙缇,跟你有何干系?”
陆凝也换了个姿势,眼神镬住我,像是垂钓的人扔出鱼饵。
我的心跳的快了几分。
这个人很危险,我不是第一天有这个认知。
而且几乎所有见到谢司遥第一面的人,都曾质疑过我是不是谢司遥。
只有他,从始至终都没有。
掌心发烫,我不由地捏紧,仰头迎视他的目光:“殿下若这么问,我也有问题,为什么传闻中冷血无情,手段狠厉的太子殿下,三番两次救我于水火?”
若说是利用,我不觉得自己有价值。
他缓缓笑开。
陆凝也这人,从小到大不爱笑,可是偶尔一笑,便如桃花映月。
我本能地觉得危险,要退开时,却被他伸过来的一条手臂困在柱子和他身前。
——极为暧昧的姿势。
我微微闭上眼,从未想过太子哥哥会做出这种轻浮的动作。
“你不知道?”他的声音微沉,落在耳里带着蛊惑一般:“一个男人三番两次帮一个女人,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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