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苑、梅苑,分别是宋家族学的男学与女学。
因得男女大防,院子隔的有些距离。
宋铭之临时得令过来,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心中不禁焦急……
宋夫人不疑有他:“暂时无事了,已经送了顾家两位小姐回去。
也不是咱们府里的过错,你且去鹿苑安抚一二,不要让人胡言乱语。”
宋铭之眸光微动,恭敬的应声:“是!”
回程的马车上,锦春与莹夏忙碌不停。
一个按着车帘,一个给顾云眠褪了厚重潮湿的衣裳。
穿上备用的棉衣,将人裹在棉被里,塞了个暖手炉到她怀里。
暖炉入手,为顾云眠带来一丝暖意。
顾云眠紧紧握着,闭眼蜷缩着身子,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精神上却是从所未有的亢奋,脑海里回忆如潮水汹涌。
当年,也是这一日,她被李芹儿叫到湖边,而后故意拖下水。
恰巧南离夙带着一群贵公子经过,南离夙直接先救了李芹儿。
她拼尽全力,趁着外男插手之前游向对岸人少的水榭。
此后经历与方才几乎一模一样。
她没有办法立即回府,理所当然的被带去宋家暖阁换衣裳。
这一去,就是昏迷不醒。
待她再次醒来,多了一张她主动推李芹儿下水的认罪书。
而外面关于她的负面谣言已是漫天飞。
无人信她是无辜的!
她当时与李芹儿出去,是叫了几个贵女在附近,几人必然是看见了全程。
但有她自己的认罪书,加上事发在桃李满天下的宋家,已经过去几日,无法再查证。
所以无人愿意给她作证蹚浑水。
而为了给李芹儿一个交代,定北侯府与安岳郡王府协商。
让李芹儿作为滕妾,将来与她一道入安岳郡王府。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后边关告急,父兄领兵出征,结果几个月后战死沙场。
还背负了贪功冒进,害死几万将士的罪名。
定北侯府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与娘亲就是不出门,前后门都被泼的腌臜东西,苦不堪言。
当时,南离夙却不顾非议,愿意在她丧父百日之内迎娶她进门,给她一个依靠。
她因为休书一事对于南离夙的成见因此化解。
可谁知,等待她的却是人间地狱。
就在成亲当晚,辰王醉酒闯进新房。
她愤怒反抗,刺伤辰王。
紧接着,安岳郡王府一家出现,大喊“捉奸”。
一通大闹后,是通敌叛国刺杀皇子的细作?
还是魅上勾引人的下贱弃妇?
她只能选一个!
但莫须有的罪名,她顾云眠坚决不认。
后来辰王醒酒后自己道歉,说醉酒走错房间,二人还是清清白白。
但安岳郡王妃执意当日休妻,南离夙坚持不肯。
最后,安岳郡王府决定将她囚禁在后院,称病隔绝外界。
被幽禁后宅的日子并不好过,因得她不让南离夙近身,还刺伤了他。
安岳郡王妃怀恨在心,处处刁难。
她身边四个婢女陆续被各种原因处罚。
她缠绵病榻之时,锦春为她求药便被活活打死。
明明她们从未为恶,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不甘心!
哪怕拼的头破血流,也不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腐烂等死!
于是她千辛万苦逃出了安岳郡王府的后院。
回到家后才得知,娘为了给父兄搜集证据洗刷冤屈,于她出嫁之后便出了远门,早已经不知所踪。
她真的没有家了……
后来,凭着娘留下的信找到长公主帮忙,将安岳郡王府告上了京兆府!
告南离夙宠妾灭妻!
不需要什么证据,她只与李芹儿站一处,瘦骨嶙峋与精致妆容,便是最鲜明的证据!
幸得长公主与父亲旧部下帮忙,令她与南离夙和离,彻底摆脱安岳郡王府。
她也从父亲旧部口里得知,父兄是被冤枉的。
甚至,从这次落水起,她便已经陷入仇人辰王的局。
从此,她走上了复仇之路——
她做了摄政王的通房,被训练成暗夜里的刺客。
学习医术毒术蛊术……利用一切能够为报仇添色的手段!
最后拼的自己千疮百孔,终于为父兄平反,报了血海深仇。
为报恩摄政王的恩情,她舍身为他过毒。
最后带着病重的残躯,隐居山谷内。
她尝尽百毒,苟延残喘近十年,这副残躯终究熬不下去。
正安然等死之际,没想到居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一切悲剧都未曾发生之前!
“快一些……”顾云眠状态不算好。
此时的身体,比前世后来经历过各种刺客训练的身体是差了很多。
但比起她后来中蛊毒发之时的痛楚,根本不及千分之一。
她现在不能晕,不能陷入被动。
差不多半刻钟的样子,回到了侯府。
马车刚刚进后院,定北侯夫人秦氏便带着一众仆人迎了上来。
“我儿。”
顾云眠瞳孔一震,继而视线一片模糊。
满腔的思念顿时化作热泪,颤声轻唤:“娘……”
秦氏只当女儿受了委屈,一把将她抱住,眼圈泛红:“别怕,有娘在,有娘在,娘信你。”
顾云眠忍住翻江倒海的情绪,抓住秦氏的手,将休书递了过去。
“娘,我要退婚!”
秦氏顾不及去看,一心只牵挂女儿如今的情况:“好好好,你想怎样都行,现在赶紧跟娘回屋。
屋内已经放好炭盆,我让人熬了姜汤。”
不由分说,带着一群人将顾云眠护着送回卧室。
被棉被裹着,周围放置了两个炭盆,好一会儿,顾云眠才感觉身体回暖。
秦氏见女儿娇美的面容微微泛红,摸着她发烫的额头,十分着急:“大夫来了没有?”
秦氏的大丫鬟知春小跑进来,小声道:“夫人,大夫已经请了。
但是老太太屋里的李妈妈突然出现,把大夫给拦住了。
说是府里已经有大夫,多请一个多花一份诊金。
待大夫瞧好了表小姐,再来看咱们小姐不迟。”
秦氏气得柳眉倒竖:“岂有此理,我的女儿花我侯府的银子还得看别人脸色?
我去看看!”
顾云眠却是抓住了秦氏:“娘。”
秦氏眉眼瞬间又柔和:“眠儿乖,娘去去就回。
这里怎么说都还是定北侯府,娘还能做主!
平时敬她是长辈,娘一再叫你忍让。
如今她带来的那个祸害过分至此,娘绝不姑息!”
顾云眠眼圈红红的看着秦氏,气若游丝的开口:“娘,你如此去怕是要动干戈。
你不如先让人将大夫从后门请进来,女儿难受……”
顾云眠相信娘这次不会退让,但怕耽搁太久,影响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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