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是给明府送礼。
剩余的一千多两,是他们二房的日常用度,支取人那里,有他娘落的印章。
再翻出三月的,他娘支取五百两,名目是庙会进香油。
他与妹妹是陪着一起去的,记得娘的确出门的时候拿了五百两银票。
但是进香的时候,实际只给了丫鬟三百两出去。
当时不知道账目,也不知道五百两都是报的香油钱,并没有多想。
然后,是爹支取了八百两,说是同僚家添丁。
他当时陪着去了,明明爹上了二百两礼金,买了一份礼花了五十两。
剩下的,依旧是二房支取的日常开支,她娘的印章缀在每一项后面,一月高于一月。
这说明这些账目不是后来补的,是平时就记着的!
还有前头,他跟妹妹出门赴明春苑顾云眠兄妹的约。
娘给他们支取二百两,说是出门会友万一需要花销呢?总要给朋友带些礼物的!
当时的娘温柔大方,处处为他们周全。
可眼前账面是支取了六百两……安文远突然觉得回忆里亲娘慈爱的面容都变得虚假,讽刺着他如今的眼。
这些……这些账都是真的!
不说那些送出去的礼,就说二房的开销。
他不是只读死书的书呆子,他也了解一些民生。
所以,甚至不用多赘述,他都能在上面看见自己爹娘的阔绰手笔。
或许更难听一些,是贪得无厌!
这时,那当初分家的契书也被人递到了安文远手里。
安文远看着上面的产业,脑子里一下就觉得嗡嗡的,不敢往后思考……
“这账目也不对啊。”一直坐着的顾云眠突然开口,“这么多年,只挣了十二万余两,这高达八十多万两的支出……”
看向长公主:“难不成一直都是长公主自己贴钱养活宁家所有人?”
在场所有人都是满眼震惊和错愕,族老这边想反驳,什么叫所有人。
二叔公这时道:“宁国公府每年会给族里捐一万两,帮扶族中子弟。
自长公主进门,迄今为止,二十七年整,二十七万两。”
族老们一静,这,他们还真都知道这回事……
二叔公看向安二爷:“二郎,你们入住宁国公府这么多年,入账单子呢?
你们交了多少进公账?”
安二爷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这,这我不清楚,这些一直是我夫人在管的。”
长公主道:“本宫可从未收过你们二房一个铜子儿,你们若是敢说给了一个,咱们现在就可以对簿公堂!
眠儿说的不错,计较不计较这花出去的另说,但这账目得说清楚了。”
“不要报官!”安二爷急的站了起来,“应该,我我去问问二房管事的就行。”
“太慢了!”长公主这次却没有轻易揭过的意思。
青萝朝外喊了一声:“管家,去请个信得过的写份状纸。”
“我、我想起来了,没有,长嫂从来没有问我们要过什么银子。”安二爷急忙说道。
在族老人震惊鄙夷的眸光中,安二爷涨红着脸,垂着眼喊:“自从我们回了宁国公以后,一应开销全部都是走的宁国公府公账。”
“但当时,当时回公府的时候,长嫂不是也没有提?
我这,我这以为要继承我大哥的衣钵,那我花我大哥的不是应该的?”
安文远手一松,契书飘到了地上,神情恍惚。
长公主看向安文远:“远哥儿,本宫托人将你送去宋家读书,教你君子端方。
你认可你爹的话吗?
还是到现在还认为,本宫是为了谋夺宁国公府家产。
把着宁国公府泼天的富贵不放,故意栽赃陷害你娘?”
说着将这里的那册子扔到了安文远的脚边。
安文远心头震荡,只与长公主对视了一眼,便觉无地自容的别过了头去。
青萝将契书捡了起来,二叔公上前接过来说道:“这宁国公府的资产,我安氏族人们,谁还有脸要?”
厅内一阵静默。
过了许久,安文远开口:“这欠下的银子……我会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安二爷一下跳了起来:“你疯了,你凭什么决定,你又拿什么还?”
见所有人看着自己,安二爷知道自己反应过激,跟着开始哭诉:“这么多年花销,我我也都是为了宁国公府荣耀,为了维系那些人情往来。
又,又不是为了我自己……
现在让我们还,我们哪里有?
五十万两啊,你还不如直接报官抓了我,杀了我啊!”
说着颓然的坐在了椅子里。
安文远却是垂着头道:“我娘还有一些陪嫁在我手里,我会让人整理出来,送到长公主府。”
安二爷惊疑抬头:“陪嫁,什么陪嫁?”
安二夫人是什么底子,他还不知道?
怎么可能还有陪嫁?
如果有,在他让人吩咐将那贱妇的尸身送回她娘家去的时候,以卢家那些人的德行就该问他索要了。
安文远如今夸海口,是那个贱妇藏了多少给他?
居然瞒着他!
贱妇,真是贱妇!
活着没有给他挣到好处,害得他公爷梦破灭不说,居然还敢背着他藏私?
安二爷想到这里快气疯了:“你娘一定贪墨了我的银子?!”
浑然忘记在场还有别人,想的只是在自己手里那七成的家产,实际上也没有剩多少。
以前那贱妇帮忙打点,她不在了,也还是他的。
他就没有想过,贱妇有没有从中中饱私囊!
安文远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眸底尽是凉意:“爹你以前不是说,咱们才是一家人吗?
什么你的,我的?
长公主的银子咱们能花得,娘怎么就成了用你的?
既然用了,如今分开来,那便得还回去!”
说着转身离去。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这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安二爷不敢与长公主对视。
见人走了大急,什么也顾不上了,跟着就追了出去:“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五十万两啊!
安二爷觉得就算这公爷位不要了,也不可能还回去!
他当两辈子公爷,也都不会再有机会挣到这么多银子了。
顾云眠看着父子离去,又看向长公主。
就见长公主唇瓣嗪着嘲讽,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顾云眠想,这安文远倒是有几分骨气。
只是,这骨气就不知道值几个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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