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程回到瑞阳侯府,身上的飞鱼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径直去了慈安阁。

    身后的门帘再次被人掀开,众人望去,一道清润的声线传来。

    “不知祖母急着传孙儿回来,所为何事?”

    贺锦程打从进屋,哪怕是与沈清澜擦肩而过,眼角的余光也始终追随着沈清澜。

    不似责备的注视,更像是透着对她的关心,让孙妙筠的心里打翻了醋坛子。

    狐狸精,惯于用这种无辜的姿态博同情。

    孙妙筠终究没能忍住,刚向前迈出一步,却被贺锦程投来的目光给逼退了回去。

    贺老夫人将她孙子的举动尽收眼底,原本懒懒倚在软榻上的身子,瞬间支棱起坐直了身板。

    她这孙子至今还在袒护着澜澜,莫非……

    贺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很想说:你这个夫君是怎么当的?夫人都红杏出墙,腹中都怀了别人的孽种了,你还一无所知。

    可话到嘴边,自己儿子有没有与这沈氏同房,还未所知,万一

    她没好脸色地扫过孙妙筠。

    亲侄女尚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爬上儿子的床,怀了身孕一事还历历在目。

    沈氏好歹是自己儿子明媒正娶。

    她眼珠子一转,改口道:“儿子,沈氏这腹中怀的到底是不是你的种?”

    贺老夫人也屏气凝神,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贺锦程面色如常,不露丝毫情绪,然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侧过头,对着沈清澜问道:

    “你有了身孕?”

    话音虽小,却也能让屋内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沈清澜抬起头,直视着贺锦程的眼睛,冷冷道:“你是我夫君,我有没有身孕难道夫君不知吗?”

    贺锦程被她抛出的话揶揄,黑着脸瞪了孙氏一眼,面目狰狞道:

    “今日之事可是你挑起?”

    孙妙筠骤然间红了眼,泪眼盈盈,十分惹人怜爱的模样。

    她抽噎着轻声道:“表哥,你可真冤枉妾身了,我也是祖母传唤过来后才知此事。”

    贺老夫人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人,缓缓道:

    “好了!为了这么点事就哭,这还怀着身孕,还像个姑娘家子气,成何体统!”

    贺锦程相信沈清澜的为人,随即躬身道:“祖母,母亲,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贺老夫人哆嗦着唇,面上的失落肉眼可见,转而,她的面目狰狞起来,质问道:

    “沈氏,你腹中怀的究竟是谁的孽种?!”

    说者无意,可贺锦程听得心里很是不悦,“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在此妖言惑众?!”

    贺夫人说得咬牙切齿,指着沈清澜道:

    “事到如今,你还袒护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你!你你你,还不如实招来,你以为你在这里不作声就能蒙混过关?”

    慈安阁内的众人噤声不语。

    贺锦程沉声问道:“母亲,你可有证据?”

    “证据?”贺夫人看向地上跪着的人,指着她道:“是她亲眼所见,方才沈氏干呕不止,大家都有目共睹,还要什么证据?!”

    贺锦程内心有些动摇。

    二房面上不显,时刻关注着沈清澜。

    三房一副事不关己等着看好戏的神情,至于孙妙筠,却是时刻祈祷着此事是真。

    整个慈安阁内的女眷们,竟对一个婢女的话,深信不疑。

    沈清澜的身边,除了自己的婢女,似乎没人愿意相信她是清白的。

    “我竟不知瑞阳侯府一个婢女的话,竟也这般有可信度!”

    沈清澜道:“贺锦程,你我夫妻一场,原本想着与你好聚好散!

    可你们偏要说,瑞阳侯府没有和离妇!

    如今却又因为一个婢女的话,当众审问我!质疑我!

    我真不知,这样的侯府有什么可留的?

    既然,大家都觉得我与人私通,还怀了孽种,何不找了婆子来验明正身?

    再不济,这侯府里的府医,也是皇后亲自送来的人,找来为我诊脉便是!!!”

    沈清澜脸上的神色越发的苍白,一连多日不曾好好进食,身子站了许久,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身子一个踉跄。

    贺锦程想伸手去扶她,被她身后的春桃、碧桃,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扶住。

    “请府医!”贺锦程收回悬在空中的手,又道:“给少夫人抬座!”

    婉香榭的小翠近日越发的嚣张,倒不如说是让沈清澜给惯的。

    贺锦程曾经对她付出过真心,可能是有,但他的前程,应该比她更为重要些。

    如今她也只能利用他心中为数不多的真心,来激发他对自己的恻隐之心。

    只有她表现得越脆弱,他才能越愧疚。

    小翠始终低垂着头,在她听到沈清澜的话时,她有那么一刻,对她的怀疑也变得有些不自信了。

    须臾,府医被贺夫人的婢女给请了过来。

    沈清澜缓缓道:“有劳秦大夫,为我诊脉。”

    “是”

    慈安阁在秦大夫开始诊脉的那一刻,众人噤声。

    很快,秦大夫收了脉枕放入医匣子,拱手回道:

    “回老夫人,少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只是近日饮食不规律,失了营养,又加心中郁结,才引起肠胃不适。”

    府医走后。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小翠和孙妙筠身上游走。

    小翠跪爬向贺老夫人跟前,对着老夫人“砰砰砰”一阵磕了好些个响头,哭求道:

    “老夫人恕罪,老夫人饶命,我真不是故意诬陷少夫人的,我是真听……”

    “仅凭别人的一句话,就如此攀咬少夫人,改日别人给了你一点好处,是不是也要反咬侯府一口啊?!”

    贺锦程带着官腔,接着道:

    “母亲,我知你不喜我娶了澜澜,可我们侯府也不是那种缺衣少食的人家,

    堂堂侯府少夫人,因为营养不足病倒,这话传出去,你让我如何在外立足?”

    贺锦程话音刚落,引得三房掩笑道:“可不是吗,大嫂!”

    “你,你们……”贺夫人被自己儿子指责小气,害她被人取笑。

    这事要是她自己做的也就罢了,可问题不是她所为。

    “好,你个贱婢,主子的膳食都敢偷食了去,说!是谁指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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