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打电话
餐厅是裴钰订的，虽然新开不久但生意火爆，据说得提前三个月预订，也不知道裴钰怎么订上的。
餐厅氛围很好，但钟语雪来到包厢就看到一副奇怪的画面。
裴钰和一改往常面对她的温柔体贴，垂着眼帘，只顾低头喝水，白洛坐在他对面，埋头玩手机，一声不响，只时不时抬头飞快地偷看他一眼，毫无对亲戚的亲昵和熟悉，更像是……
警惕。
奇怪，正常亲戚之间关系会这样吗？
“语雪，快来，就等你啦！”下一秒，白洛眼尖嘴快的喊了起来，拉回钟语雪飘飞的思绪。
“来啦。”她笑眯眯地应了一句，脑中刚刚升起的想法如泡沫般消失。
也许白洛和裴钰平日就喜欢这么相处。
钟语雪坐在白洛身边，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忍不住调侃“天天拉着我大吃，都要吃胖了。”
“怎么会，姐姐不管吃多少都是美人。”裴钰看着她，眼神深邃，像是被一层柔和的光芒包裹“美是独一无二的。”
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不知为何，钟语雪心中默默想起这句话，脸上泛起淡淡的温度，从小就被夸耀美貌的她第一次因为简简单单的夸奖有些羞涩。
“贫嘴，你就说吃不吃吧。”白洛一叉腰，下巴微扬，像一只傲娇的小猫，“不吃我全吃了！”
“冤枉啊，你和裴钰请客，我怎么敢不吃。”虽是这么说，钟语雪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弯成了月牙状，嘴角勾出一抹明媚而温暖的笑意。
自从母亲去去世后，她很少感受到这种打打闹闹的热闹氛围，此刻感到浑身都暖洋洋的，心中更是涌过暖流。
刚动筷，她就发现井井有条的餐桌上有一盘绿豆糕。
绿豆糕呈现淡淡的绿色，边缘微微泛着金黄，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瓷盘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刚刚抬起的筷子愣在空中。
很少有人知道，钟语雪很爱吃绿豆糕，但自从母亲去世，一直照顾她的奶妈也因病辞职后，她就再也没吃过了。
她喜欢绿豆糕的清甜和软糯，但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后，她只能故作坚强，用满身的刺面对亲父的偏袒和沈若光的栽赃刁难，于是她不再吃绿豆糕，似乎这样，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就能蜕变成刀枪不入的勇士。
但其实，也没有人再为她做香香甜甜的绿豆糕了。
而现在，看着那份和记忆中格外相似的绿豆糕，她的心跳不禁加速几分，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怎么不吃呀？”白洛一边催促，一边轻巧地拿起筷子，顺着钟语雪的视线向绿豆糕伸去“咦，我怎么没听说这家还有绿豆糕？”
下一秒，白洛的筷子僵在空中。
钟语雪回过神，就看到白洛脸上闪过一丝扭曲和愤恨的神色，再一眨眼，白洛的脸色又恢复如初，夹向绿豆糕旁边的油焖虾。
动作还带着一丝机械般的僵硬。
“姐姐，你多吃点，最近累的都瘦了。”裴钰起身夹了一块绿豆糕放在钟语雪的盘子里，神色温和，“你快尝尝。”
语气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可惜思绪还未完全回神的钟语雪并未注意。
“好。”
钟语雪轻轻拾起绿豆糕，将绿豆糕送 入口中，那份熟悉又遥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绽放，如清风抚过心田，带来一丝甘甜。
她眼睛一亮，下一秒又染上零星湿 润，又吃了一块，两块……
无人知晓她心中所想。
今天她成功地和萧然申请了离婚，又吃到了久违的味道，这是不是母亲在天上也赞同了她的做法？
母亲不会怪罪她浪费了她辛苦求来的机会，只会心疼她浪费的五年时光和错付的心血。
钟语雪沉浸在绿豆糕熟悉的味道中，浑然未察觉白洛苦着一张脸，偷偷揉着小腿，狠狠瞪了一眼裴钰。
并在裴钰发现的一刹那装作无事发生。
……
街角的无名酒吧。
和钟语雪的欢乐不同，萧然几乎是失魂落魄。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呼朋唤友，而是随便坐在一个角落，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一杯接一杯灌着自己，手机嗡嗡作响，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扣在一旁。
是沈若光打来的电话。
可他却无心接听了。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模糊，音乐、人声甚至是不断闪烁的灯光都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独留他自己只剩下酒精的麻痹和无法言说的失落。
“钟语雪……”
透过酒杯醇厚的液体，萧然的记忆也开始跟着散乱，曾被遗忘在脑海深处的片段一个个闪现。
他醉酒后，钟语雪彻夜陪伴，为他亲手熬醒酒汤和养胃汤。
他被公司的工作弄得焦头烂额，她为他想方设法出谋划策，不惜去陪合作方喝酒喝到胃出血，最终拿下单子。
他饿着肚子深夜晚归，疲惫地抬眼，发现她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为他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
……
他曾经觉得这些是分内之事，可现在，他才恍然发现，除了钟语雪，其他人都做不到。
连沈若光也做不到。
可现在，曾经那个愿意为他做这些事的人也即将彻底离开。
随着最后一杯酒见底，萧然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踉跄着起身，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落魄。可刚走进一个小巷，他就不受控制地跌坐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吹过，萧然颤抖着找到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个熟悉号码。
或许是酒精的麻痹，又或许是愧疚钟语雪曾经的付出，他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
时间仿佛被凝固，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在萧然耳中变得异常清晰而漫长，掌心开始微微出汗，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但内心的紧张却如潮水般难以抑制。
“有事吗？”
电话接通的一瞬，熟悉而冷淡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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