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今儿个卖谁？
偏僻无人的破院儿里。
几个孩子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大点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给衣裳打补丁，然后生火，打算将讨要来的两个馒头给烧热了分吃。
“大哥，阿花好像生病了。”
“早上的面糊也没有吃，都凉了。”
灰头土脸的男孩儿捧着一个破碗，仰着头看向在补衣裳的高进，眼睛圆圆亮亮的，小脸儿上都是担忧。
高进手上被扎了好几个洞，血都染透了衣裳，不过衣裳颜色深，瞧不出来，他一声不吭，眉心都没有舒展开，就忙着安慰，“阿宝别担心，一会儿我去药房讨要点别人不要的药材渣子来，喝一碗就好了。”
阿宝面露希冀，“那我能吃这个吗？”
他指的是他手里那一晚冷掉的面糊。
尤其说是一碗，其实只有一口，还不是粘稠的，清的跟水似的。
高进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脸色发白，唇色也白，脑子晕乎乎的，他看着阿宝手里的面糊，艰难的咽下口水，“吃吧。”
说完就别开脸。
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饿了就一直喝水。
昨天还以为会挨打，那些人揪着他的耳朵，问他怎么少了一个。
他如实说是被一个穿着上乘的年轻女娘带走了，说完后明显察觉到耳朵都快被扯掉了，但不一会儿就被甩到地上。
那个人叫王达，他知道。
是那些人里的。
他说了些什么，只听见他们就叫骂了几声，然后警告了几句就走了。
似乎还提到了什么要银子的字样。
他来不及细听，只知道免了一顿毒打。
阿花也是那个时候被吓坏了，尤其是看见他耳朵被撕出的伤口，一直流血，更是吓得她夜里惊醒好几次，所以才染了风寒。
阿宝端着碗，舔着嘴巴，张口就要喝下去。
“不许喝！”
一声呵斥吓得阿宝脸都白了白。
不敢再动。
阿狗三步做两步，快速上前，从他手里抢过破碗，呵斥道：“你怎么就这么馋！”
阿宝委屈巴巴的吸吸鼻子。
“是，是大哥让我喝的。”
“那也不许喝！”
阿狗凶道：“大哥为了我们，已经将他的那一份儿都让出来了，昨天大哥还挨了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高进拉过阿宝，意识不清的打圆场，“是我让他喝的，我不饿。”
“你们还要长身体。”
“什么不饿！”
“我都看见你喝了好多次水了！”
阿狗几乎是吼出来的，周围的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
“阿狗哥哥”
“我怕”
几个孩子都纷纷红了眼睛，开始哭。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和流落在外的乞儿，那些人将他们抓来，故意将他们分开。
每一天出去讨钱的人都不一样。
为的就是防止他们逃走。
他们用剩下的孩子的命来威胁，早先有人跑过，但一个孩子，能跑去哪儿？
背着抓回来后，那些人为了杀鸡儆猴，当着所有孩子的面儿将一个七岁的孩子活活打死。
高进八岁被抓来的，起先也想过逃跑，可是后来他怕了。
再后来，牵绊就更多了。
所以虽然他已经十五，但还留在这里，但也留不久了。
阿狗抿着唇，低声道：“我去热一热。”
“但大哥不许让给他们喝了，也不许给那个半死不活的，你必须自己喝。”
半死不活的说是柴房里的人。
但那个人认字，还会写字，所以高进将他藏了起来，将自己的吃食分给他，让他教自己认字。
“砰！”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这么一点银子？”
“你们讨打是不是？”
门被踹开，紧接着是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拽着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进门来，伴随着话音一脚接着一脚狠狠地踹在他们身上。
手里掂着些碎银子和铜板，将几个瘦巴巴的孩子一脚踹倒在地。
所有人都站起来，噤若寒蝉。
“呜呜呜—”
“呜”
被打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敢哭出声来。
柴五不耐烦的踢开他们，走到前头，叉着腰，“你，你，还有你。”
“你们去。”
“要是还这么少，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曹四则是走到火堆旁边，一脚踢翻了火堆旁边的东西，“还想吃？”
“赚不到银钱，都给老子去街上哭丧！”
“不然就把你们拿去卖了！”
曹四说着，眯着眼睛挑了个小姑娘出来，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老五，走了。”
“怎么？今个儿卖她？”
“我记得有个叫阿花的生的白嫩，那个才能卖个好价钱。”柴五说着就开始找寻阿花的身影。
高进急了，上前拦下，目光隐忍的像一只獒犬，逼急了恨不得咬死他们。
“你们要多少银子，我来想办法，你不许卖她们！”
女孩儿都被他们卖的差不多了。
在这儿的基本都是男孩儿。
他就算是不懂，也知道她们会被卖去哪儿。
那样的地方，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就算出来，一辈子也就毁了！
阿花绝对不能被卖掉！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柴五捏紧他的衣襟，然后猛地给他一脚。
高进被踹倒在地，只觉得眼冒金星。
半天都爬不起来。
“就你这样儿，也敢跟老子谈条件，要不是王达那小子跟老大承诺会想办法搞一笔横财，昨天老子就能打死你信不信。”
柴五对准高进的手，狠狠的踩下去，反复碾压。
“啊——！”
阿狗看的眼热，想要冲上去帮忙，却被曹四挡住。
他将肩上的小女孩摔打在地上，然后给了阿狗一巴掌，接着就是一脚，将他踹出去。
被摔打在地上的小女孩，上一秒还在挣扎，下一秒就被直接磕坏脑袋，鲜血横流，没了声音。
“死了？妈的，真是晦气！”
“谁叫你出手那么重。”
“啊啊啊，呜呜呜——”
“呜呜呜，我好怕”
孩子们哭作一团。
身子颤的跟梭子一样。
“找到了，搁这儿呢。”柴五将阿花拎起来，像是拎着一提死肉一样，毫不怜惜。
阿花难受的厉害，挣扎都没有力气，只能哭。
“放开她！”高进眼里燃起浓郁的火气，只恨自己四肢无力，不能做什么。
干瞪着眼。
“走，卖了吃酒去。”
柴五没理他，跟着曹四就要走。
忽然，柴房的门被打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扶着门框从里头走出来，他额前的发丝遮盖着眼里的怒气，“你们这群禽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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