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陆云烨的醒悟
当初柳氏突然横死，请了大夫来瞧，都说是突发恶症。
柳氏死时，身边只有一个婴儿，就是陆云宁。
因此众人都将柳氏的死因推到一个婴儿身上，说是陆云宁是那个祸星，命格克死了柳氏。
府中草草办了丧事，将柳氏裹了草席就抬了出去，甄氏特意请了镇国寺的人来做法事去晦气。
四岁的陆云烨身子虚弱，只能靠着奶娘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只知道家中多了两位妹妹，其中一个他都没有见过就被送去庄子上养。
庄子上有陆家的祖先牌位，说是别庄，倒不如说是老宅。
晋宁侯念及柳氏生前尽心伺候，所以才做主将陆云宁送去老宅养着，企图让陆家祖先驱驱陆云宁身上的晦气。
原本陆家人每一年都要去老宅住几日，祭拜先祖，但因为陆云宁的缘故，变成了四年一次。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向少言寡语不喜亲近家人的陆云烨发生了改变。
许是陆云烨的眼神太过渗人，陆云婉不敢与他对上，心虚的颤了颤眼皮，“二哥怎么现在想起来问这个。”
都过去了十多年。
突然旧事重提，难道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不，怎么可能。
陆云烨有些发乌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盯着她。
陆云婉讪笑起来，道：“我当然还记得，二哥是在后院儿昏倒的，我正好一个人偷偷溜到后院儿去摘花，所以才遇见二哥。”
“二哥突然问起这些，可是有人在二哥面前说了什么？”
难道是陆云宁？
陆云婉蜷缩起来的手掌狠狠的紧扣在一起。
陆云烨眼皮微掀，看着陆云婉的神色逐渐复杂，“我记得当时我身边有水，你可是在后院儿的莲花池边发现我的？”
“对，就是莲花池，二哥忘了吗，你衣裳当时都湿透了，还生了病呢。”
陆云婉对这件事的印象也不深，只是依稀记得。
毕竟当时的她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陆云婉柔柔的笑起来，抬手撩过耳旁的鬓发，“当时年岁太小，我还以为二哥是睡着了，谁知道二哥是病了，我背着二哥去找的大哥和母亲。”
她小脸儿上露出庆幸，“还好最后没事。”
陆云烨眼底有些失望，又问，“当时我记得让你帮我去找外祖父出生时给我的长命锁，后来忘了问，是掉莲花池里了吗？”
“啊，对啊，我找了好久，还让奶娘一起去找过，可惜没有找到，应该是掉池子里去了，后来我担心二哥，就给忘了这件事。”
陆云婉应对如流，逐渐趋于镇定。
若是陆云宁当真记得当年的事情，怎么会憋到现在才说？
倒像是陆云烨自己起了疑心。
可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她们三个，陆云宁伤了脑子，记不得这一切，陆云烨当时神志不清，所以她只要不漏出马脚，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知道真相。
“二哥也知道的，我当时还小。”
“这些年我送去了不少祛疤药膏，可有效果？”
陆云婉笑容洋溢，从容不破的撩起袖子，上面赫然是一条淡淡的伤疤，“母亲说小孩子受伤，一辈子都是要留疤的，不过这些年都有用药膏，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呢。”
他发病时易怒，会神志不清的攻击身边的人。
用地上的石头划伤了救他的小姑娘的手腕。
而她不但不躲，反而抱着他安抚，一遍一遍的安慰，昏过去之前，他想要看清楚来人的脸，但没来得及。
一切仿佛都对得上。
但陆云烨的眼神却不见好转。
陆云婉没有察觉。
她只要漏出这疤，陆云烨就肯定会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二哥，这件事都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疼了。”
“大哥送来了衣料让我做冬衣，上次二哥请来的绣娘手艺就不错，不如二哥也替婉儿去请来一趟，我想做点别致的衣裳。”
“二哥？”
陆云婉见陆云烨出身，唤了唤。
那绣娘是荣德长公主府上的，手艺绝伦，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儿，后从宫里出来就一直专伺候荣德长公主。
若是想请来自己府上绝非易事。
正因为绝非易事，所以她才让陆云烨去。
上次荣德长公主生辰，陆云烨为荣德长公主提了一首诗，荣德长公主很是欢喜，当即就赏了不少东西，大都是珍贵补品和罕见的药材。
特意将自己用的绣娘也派来了府上，特意给陆云烨量身定做了一套祥云雅士袍。
清荣也得过那绣娘量身裁定的衣裙，那些绣样都是外头买不到的，是宫里历代贵人才能见识到的绣样，连一向跟清荣不对付的裴音都忍不住羡慕，也央着荣德长公主将人借给她些时日。
如今她可是二皇子妃，自然是要有衬的上她地位的衣裳。
陆云烨渐渐回神，望着陆云婉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心里千回百转，忍着郁气，“府中的绣娘若是你不喜欢，便差人去外头寻喜欢的就是，何必叨扰荣德长公主。”
“荣德长公主身边的绣娘乃是先皇后身边的旧人，并非是你我能随意驱使的，莫要因为你如今得了二皇子的侧目，就可以如此行事。”
陆云婉眼里的光亮一暗。
陆云烨居然拒绝了她？！
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二哥教训的是。”
陆云烨说罢，挽袖而去。
背过身的瞬间，脸色陡然一沉。
撒谎。
他根本就没有让陆云婉去找什么长命锁，而是找一颗他捡到的石头而已。
他确实是湿了衣衫，但并未去过水边，而是被假山上溢满出来的水给淋到。
陆云婉在撒谎。
陆云烨原本沉寂许久的一颗心忽然颤抖起来。
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他或许根本就没有看错，而是认错了人。
那被他划伤的人是陆云宁，根本不是陆云婉。
那个一路上背着他的小人儿，那个一直念念叨叨担心他的小人儿，那个一直唤他哥哥的小人儿，从来都不是陆云婉。
而是被扔在庄子上，他一面都未见过面的妹妹。
那个手腕上有淡粉色胎记的陆云宁。
让他下定决心好好对待的人。
也是陆云宁。
陆云烨脚步虚，踉跄了两步，扶着廊下的柱子。
‘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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