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疯了。
誉王府是新府,王妃又是新妇,论及驭下之术还无甚经验,因此一早下令封锁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到了新帝耳中。
凌域大惊,亲自出宫去了誉王府,本来做了心理准备,见到皇侄的时候,却发现情况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坏。
凌渊只是认不出魏福音了。
他把和魏福音有七分相似的誉王妃认成了魏福音,而见到魏福音的时候,却会惊叫着“母妃”,反复陷入癫狂。
誉王妃吃一堑长一智,彻底将两人隔离开来,魏福音在府中住了多日,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凌渊的面前。
誉王妃想起三日前自己同魏福音关起门来单独对峙的场景。
她不信魏福音什么都没做,就让凌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魏福音却反问她,“这样不好吗?”
她愣在原地,“什么?”
“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他从此不需要我了,可是你却成为了他最爱的人。”
誉王妃咬牙切齿,“可是他明明要的并不是我!这样一来,我彻底成为了你的替代品!”
魏福音目不转睛盯着她,唇角带着毫不在意的笑容。
“那又如何?与其耗费漫长的时间让他忘记我,爱上你,你觉得,成为我的替代品,让他立刻满心满眼只有你,是不是更加快一点,省力一点?”
誉王妃彻底怔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魏福音说的还是太委婉了。
什么耗费漫长的时间让他爱上自己?这根本就毫无希望,痴人说梦。
凌渊这样的人,除了可以被魏福音左右,没有任何人能再走进他的内心。
女人蹙着眉,心中虽有异动,却还是警惕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么爱他,怎么会愿意将他让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他了?”
魏福音唇角笑意渐渐下落,眼中闪过一缕阴鸷,誉王妃突然在她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魏福音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张条子,递到女人面前。
“我为了成全我自己,顺便成全你罢了。”
“点翠,关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想做什么,我没办法告诉你更多,但是你记着,这张方子可以保你和凌渊恩爱厮守,永生不变。”
誉王妃脸上闪过一抹惊愕,手掩在衣袖中,不知该不该接。
“你放心,这只是一种香料的方子,每隔十天半个月给他熏一回,他会一直将你认作我,永远没有醒来的一天。”
誉王妃瞳孔紧缩,颤着声音反问,“这是致幻的迷药!你怎么敢?”
“他若没有心魔,再多剂量的熏香对他都没有用。”
魏福音眉眼清冷,面若寒冰,身上的冷寂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日后,他会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幻觉,到了那时,便可以减少熏香的频率和剂量,放心,这个方子对身体没有什么损害,他会一辈子活在自己编织的骗局中,这是他逃避现实的囚笼,躲在里面,只会让他无忧无虑,身心快活。”
誉王妃的身子颤了颤,脸上的抗拒和警惕渐渐消散,缓缓抬手,接过她手中的方子,绽开一抹自嘲的轻笑。
“真奇怪,我并不相信你说的这方子对身体没有损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这对他和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魏福音掩下眸中的阴狠,浅笑不语。
“公主,说吧,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这么说,我们的合作,达成了?”
“自然,你成全我,我成全你,若是有我帮的到的,公主开口无妨。”
魏福音挑眉,“旁的没有,只是,可否向你讨一个人?”
誉王妃眸光一顿,“侧王妃?”
“是。”
“她留在府上,也是同我相看两厌,你既要她,那就请自便吧。”
誉王妃从回忆中抽离,此时终于明白了魏福音为何要向自己讨回小蜓。
她竟然说服了新帝,放她回中原!
凌域在誉王府见了皇侄的情状,就在书房单独召见了魏福音。
他神情复杂,看向女人的目光甚至有一丝怜悯。
在他眼中,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可以和所爱之人厮守,可是上天仿佛存心要同她开玩笑,一夜之间,爱人不认得自己,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
“公主,孤知道……”
“圣上,我想回中原。”
凌域怔住,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仔细想来,竟也不算吃惊。
可是他必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孤想说,渊儿的病症一定有药可医,你若不愿留在府上,也可先随孤回宫,依旧住在千秋殿里,你的东西孤没让他们动过,你住在宫里耐心等一等,渊儿一定会恢复正常……”
“不,他的心魔会陪着他一辈子,他见不到我,就不会想起弑兄的事情,他会慢慢扔掉这些痛苦记忆,这对他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你呢?你怎么办?”凌域目光执拗地盯着她。
“他把王妃认成我,他唤王妃‘阿音’。我想,有王妃陪在他身边,就等于我陪在他身边了。福音此生无憾了。”
凌域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他突然不想放她走。
他突然想到了被崔皇后设计中媚药的那一日。
他抱着她,与她唇齿相贴,那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他以为清醒后就会忘记那种令人心悸的触觉,可是他至今没有忘记。
他和这个女人的交集并不多,她大部分时候都是美艳神秘、高不可攀、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好像带着某种任务在世间游走,她好像对死亡都不在意,她唯独深深爱着自己的皇侄,有时候他觉得她也许只是厌倦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贵清闲,想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寻找刺激,有时候又觉得她也许只是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固执单纯地将一条路走到黑罢了。
他看不透她,她比寻常女子都难猜。
他甚至有点羡慕渊儿。
她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很想给出第二个建议:问她,愿不愿意留在他的后宫,继续做她富贵清闲的淑妃。
不是前朝淑妃,而是他的淑妃。
可是他明白,这句话,他永远也不会问出口。
阿音,永远是渊儿的女人。
他缓缓抬眸,喉结翻滚,嗓音沉重,脸上却带着释怀——
“好,孤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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