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霖瞪着一双幽黑的墨眸,没有动作,盯着儿子身后露出的一抹石榴裙边,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
“你是快要成亲的人,男女有别,即便公主是你堂妹,也不该总往这飞鸾苑里来。”
魏辞轻笑,学着他老子的模样装傻。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还未成亲,的确不该这样冒失。”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魏福音替他捏了把汗,担心他激怒魏霖,躲在背后拿脚尖轻轻点了他一下。
魏霖果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拂袖往外走,扔下一句:“随我去书房!”
人走了半晌,魏福音这回脚下发力,重重踢在他小腿上。
“你的打算,都同皇叔说了?!”
魏辞颇不在意地点头。
魏福音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扯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我不是说了,我们的事情,不能让旁人……”
“他不一样,”魏辞转身,揉了揉小腿肚,笑着安抚,“一来,日子长了,瞒不过他;二来,免得他对你还有旁的想法。”
魏福音一噎。
说的也有道理。
若是没有魏辞在中间膈应他老子好几回,按魏霖这老东西的脾性,说不定还真要对她下手。
魏福音朝他递手,脸上讪讪的。
“过来坐,我替你揉揉。”
魏辞见她好不容易主动一回,当然恨不得坐下,同她好好腻歪一会儿。
奈何还有正事在身。
“这会儿得去书房,父亲那头估计有要事商量。”
他边说着,边伸手牵住她的手,捏在掌中反复把玩着,幽深的目光片刻不离她的脸。
“那便快去吧,别让皇叔等急了。”
魏福音从他掌心抽出手,推他离开。
他笑着,俯下身子凑近打趣,“我晚些时候再来,还能替我揉么?”
女人羞愤地倚回罗汉床上,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魏福音缓缓从榻上坐起,脸色冷黯下来。
流萤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魏福音身边。
“主子,可要让宋小侯爷往宫里递个消息,催一催公主府的进度?”
“不必了,”魏福音捞过石桌上的书,捻着页脚翻了两页,视线却停在不远处纷红骇绿的秋海棠上,“即便不说,想必也快了。”
魏谦又不傻,有了秋猎那几日的精彩戏码,怕是也看出了些什么。
否则怎会如此爽快地同意了魏宋两家的亲事,又将大婚日子定的这样着急?
另一头。
靖忠侯府。
宋炳文这趟是被母亲派人请回来的。
宋清柔自领了婚旨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内,鲜少出门。
父母问起,便推说即将出阁,要学着规矩些,免得嫁入王府,给侯府丢人。
这话放在谁身上都可信,可是宋夫人最了解自己的女儿。
这绝对是中邪了。
因此观望了几日,便还是将她兄长请了回来。
宋炳文守在妹妹闺房外头,手里托着一盏金丝燕窝,耐着性子朝里头说话。
“清柔,听话,给哥开个门,这燕窝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听到没?别任性,惹得父亲和母亲着急。”
“这婚旨可是你自己求的,若不是你任性,不同家里商量,何至于有今天?”
“诶,魏辞那厮…世子虽天生性子冷淡,但是商阳王一脉素来淡泊名利,婚后你二人相敬如宾,把日子过好,也不赖……”
“世子虽不见得能同你亲近,可是也不会委屈了你,你放心,咱们毕竟同他从小一起长大……”
里头突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叫嚷,“别吵了!我睡觉呢!”
宋炳文气得差点掼了手里的燕窝。
“大白天的睡哪门子觉!”
突然有小厮急匆匆地一路小跑着过来,差点摔个踉跄,伏在台阶上通禀,“大爷,大姑娘,府上来客了。”
“谁来了?也值得你这样冒失!”
宋炳文冷着脸,气还没消。
“是…是宫里的言之公子…说是来辞行的……”
宋炳文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正欲去会会,身后的门突然从里头被打开。
宋清柔手扶着门框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小厮,“你说谁?沈言之?”
小厮唯唯诺诺地点头。
宋炳文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一阵疾风擦着身边而过,一转眼,只看到妹妹冲出去的背影。
“……”
没出息啊没出息。
为了个薄情寡义的质子,做出这般便宜模样!
小厮立在一旁察言观色,试探着问,“侯爷同夫人正在前厅会客,大爷要去见见吗?”
“去!自然要去!”
他气势汹汹地转身,径自往回廊上走。
小厮端着他掷过来托盘,“爷,这燕窝……?”
“拿去喂狗!”
侯府前厅。
宋清柔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裙摆和前襟,又摸了摸头上的花样坠子,确认妥当后,款款从正门踱进来。
“父亲,母亲,听说家中来客了?”
自秋猎领赏宴那日一别,沈言之已经十几日没见过她。
宋清柔走进堂内,目不斜视地经过他,精致的侧颜看上去瘦了几分,气色却不错。
沈言之迟疑地张了张口,到底还是起身,朝着她落座的方向抱拳。
“见过宋小姐,言之特来侯府辞行,明日便要启程东归。”
宋清柔嫣然一笑,冲他点头。
“一路顺风,慢走不送。”
“柔儿!”靖忠侯板着脸斥了一句,“没规矩!言之毕竟和你一同长大,怎么说话呢?”
沈言之笑了笑,“宋小姐性情中人,侯爷不必怪罪。言之自小在中原长大,很是受到侯府的关照,可惜无以为报,此去东离,便难再相见,唯愿侯爷和夫人保重身体,平安顺遂。”
靖忠侯颇为动容,宋夫人此刻也生出几番情真意切的牵挂来。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路上盘缠可够用?如今快要入冬,可带了厚衣服?”
“夫人放心,一切已有宫中替我置备齐全。”
宋夫人想了想,还是转头吩咐,“夏月,去把我前些日子赶制的织锦皮毛斗篷拿来。”
门外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伴着一道凌厉的声音——
“母亲,那不是你替我做的吗?怎的要送给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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