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停歇的,少年很快的又扬了下一鞭,一鞭接一鞭,越发的有力道。

    边打边哭,打完了,也终于是哭完了。

    万般散去,少年茫然的跪坐在地上不知所措,接下来呢?接下来又该如何?

    少年缓缓的往后看去。

    九月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搭着二郎腿,肆意畅快。

    仿佛刚刚少年的泄愤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场闹剧,闲时逗个趣儿罢了。

    再看那躺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县令,昏得不能再昏了。

    少年瑟缩了一下身子,向来机灵的脑袋略有卡顿但迎上九月澄静的眼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脑子里飞速的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心里的惊慌越发凸显,但还是膝行至九月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邵青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九月蒙着脸,不过也看得出来是个女子,听见邵青的话满不在乎点点头:“打完了?那就走吧。”

    邵青飞快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不蔽体的衣衫。

    君子整衣冠,他此番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淫靡不堪,但就算是死,他也不能用这样的样子去死。

    随手捞过县令的衣衫穿在身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齐整一些。

    恩人已经帮他太多,他不能连累了恩人,县令横行清水县数年,势力不容小觑。

    而今日这一遭,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偿命的,这个人只能是他!

    不过是贱命一条,只是想起家中的盲母和幼妹,泪眼婆娑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他们这种底层百姓的命不是么?

    他们这种小喽啰如何与县令这等势力对抗呢?

    九转转身,邵青跪下,砰的一声磕了个头:“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邵青下辈子给恩人当牛做马。”

    九月疑惑转身,就见那邵青拿着把小刀攥在手里,一边抖一边朝着县令前去。

    他要杀了县令,然后再以死谢罪!

    九月茫然了一下,上前挡住邵青:“你干嘛?”

    邵青瘦瘦小小的一个,看起来和九月差不多高的个子,却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

    此刻双眼微红却坚定的看着九月:“恩公快些离开,不然一会儿县衙的人进来看到,恩公就没法离开了。”

    九月觉得这小子有点骨气,挑高眉头:“那你呢?”

    邵青捏着手里的刀:“我会杀了他,然后再自杀,绝不会连累恩公。”

    九月没想到邵青打的是这个主意:“为何?”

    “县令的姐姐是知府的宠妾,一旦被她发现恩公与此事有关,一定会为难于恩公,恩公还是快些离开吧。”

    说着,邵青就要上前,九月一把拦下:“我既然来了,就是要救你出去的。”

    邵青懵了一下,就看到九月走到县令的旁边,抽出银针在县令的几个位置分别扎了几下。

    县令浑身抽搐了两下,然后就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了。

    邵青顿了顿:“外……外面。”邵青想说外面还有县令的护卫,武功高强,他们跑不出去的。

    但九月只睨了他一眼:“废什么话?快走!”

    邵青迷糊的跟在九月的身后跑出屋子,院外满是血腥味,邵青跌跌撞撞的跟在九月的身后。

    就看到掳走他的几个衙役全部都倒在了外面。

    这四个护卫不仅保护县令的安全,还会适时的穿上衙役的衣服去给他掳人。

    也怪县令实在是太猴急,今夜掳走邵青的四个人已经死了,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县令但凡醒得过来。

    也就是个痴儿了。

    邵青面上微喜,想要磕头再次感谢,却见九月灵活的穿梭在宅子里。

    没一会儿就带着他从一个狗洞出来了,当然了,他钻的狗洞,九月飞身上墙,一个翻身就翻了出去。

    出来了,九月才把蒙脸的布巾扯下。

    邵青愣了一下:“恩人,竟然是你!”

    九月挥挥手:“快走吧,你这一身在外游荡,怕不是什么好事。”

    邵青还想说什么,九月却脚尖轻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暗夜中。

    此等武功,简直是深不可测,邵青只道待他养好伤,一定要去纪家村找恩人,以报救命之恩。

    九月这边比纪意卿回来得还要早一点。

    待纪意卿回到客栈的时候,九月已经睡了,他刚进门,床上的人就猛的翻身爬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看向他。

    纪意卿连忙道:“是我。”

    九月哦了一声,啪唧一声又躺了回去,瞬间秒睡。

    纪意卿:……

    他本来还想问问九月顺不顺利的,结果九月这就又睡了。

    九月做事莽,不顾后果,他却要想更多,要去为九月做这件事善后。

    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九月所为。

    如今瞧着,事情倒是圆满的解决了。

    翌日一早,城门一开二人就出了城。

    只是出城的时候被士兵为难,纪意卿给了三十文,九月看得一脸的不赞同。

    这会坐在车架上一脸的不高兴。

    纪意卿拉着缰绳架马车。

    九月气鼓鼓的,觉得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明明之前出城的人都很顺利。

    而他们之所以不顺利,不过是因为他们马车里面的东西很值钱。

    昨天出城没有受到刁难也是因为昨天守城的人良心比较好。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九月瞪了一眼纪意卿。

    纪意卿失笑:“这个世道就是这般,只要披上一层官皮,无论官位的大小,百姓都是没法子反抗的。”

    “凭什么!”九月还是觉得很不爽。

    一直不爽到回家就冲进门,连纪家人看着她惊恐的眼神都没有发现。

    纪意卿无奈的叹气。

    但一马车的东西不能不搬,不然九月待会儿出来看到没收拾好,以她的性子又要闹一通了。

    胡春花和纪山畏畏缩缩的缩在堂屋的门后面,看到九月回来也没有找他们的麻烦。

    放心了不少。

    一大把的年纪了,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纪山都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了。

    纪意卿招呼纪大海和纪大湖把马车上的东西给弄进去。

    纪大海跑出来看到满车的东西,眼睛都瞪大了:“这……这昨天那王家才送来了,这又送来了一车?”

    纪意卿扛着米袋:“这车的东西都是九月买的,东西先放到我们的屋里吧,看九月要怎么分配。”

    乡下衣食住行都是专门分配好的,人口多的人家,甚至还会把橱柜给锁起来。

    当然了,以前胡春花也会锁,生怕他们谁去偷东西来吃。

    毕竟食物只有那么多,谁偷吃了一口,胡春花就会少吃一口,她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九月气得在屋子里转圈圈,想着昨天那狗屁县令光天化日的就敢抢人。

    还有那守城门的,不过是披了件衣服,就敢收她三十文!

    三十文!

    简直是不能忍!

    九月越想越气,有种想要把他们全部杀了的错觉。

    猛的想起纪意卿的那句话,官皮?那就是当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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