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久违的称呼和熟悉的电话。
沈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高助理,秦顾手下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干将。从前与自己交谈并不少,算是个老熟人了。她没忍住想,真是稀客啊。
与此同时心间升起一股难言的欢快,像荒芜了许久的社交圈子重新活跃一样。
沈淳在学校时就一直不善于社交,更别提一门心思扑在秦顾身上嫁给他之后,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整天独守家门等着秦顾的“临幸”。
所以即便明白高助理也是秦顾身边的人,还是会开心许多。
何况他叫自己夫人。
她咧开嘴角,温温柔柔地回话:“高助理,上午好。”
可惜对方并不准备与她叙旧,更别提是高助理这种为人处世都像公事公办的人:“中午您有空的话,麻烦来一趟总公司送餐,五爷这两天应酬多,有些伤胃,刚才说想吃您做的鸡蛋面。”
想吃她做的面吗,沈淳没忍住笑弯了眼:“好,我待会就来。”
说完像十几岁怀春的女学生,捧着手机在心口暖得发烫,几乎要被心脏跳动的动静摩擦出火花来。
自己好歹是被他记着的,哪怕只是一碗面呢。
沈淳飞往厨房叮叮当当准备起来。
久旱逢甘霖的感觉不过如此,正当你颓靡不振时,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荒芜的心浇灌成绿洲,开出一支颤颤巍巍的花骨朵儿来。
突如其来的好心情在她被公司前台的小姐拦下来那一刻重归于平稳。
那位小姐个子约莫一米七往上,脸上妆容精致,口红都是叠涂,眉眼漂亮得很:“抱歉女士,如果没有预约我们是不让进的。这是公司的规定,我们也不敢违反,还希望您体谅。”
作为秦氏集团总部的前台,她自然谈吐得体,眉眼带笑,毫无半分睥睨轻视的态度。可那份瞬间拉远的距离感叫沈淳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地上一抹灰尘,落在这干净亮堂的大厅当真格格不入。
像她和秦顾的距离。
哦,沈淳自顾自的想,现在还得加上个生死距离。
其实像秦顾身边重要的合作伙伴都是认识沈淳的,甚至许多公司高层老员工也认识她。
只是她的模样从未登报,名字也罕为普通人知。
秦顾真想昭告天下的估计只有他们的离婚协议吧。
沈淳竟觉得有几分好笑,她向前台小姐道歉后捞出手机准备给高助理打电话,顿了顿又将手机收了回去,走到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才拨过去:“公司有人少的后门吗,我到了。”
她心知秦顾不愿将自己公开在他人面前,他那么周全缜密的人,今天这一遭无非是让自己另打电话从隐秘的方向走,自己顺势就好,又何必为难他人。
高助理也掐着时间等这通电话,听见这话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他深知沈淳是个聪明人,很多时候五爷即便不刻意做一些事她也能自己品出味儿来,自动避免五爷的麻烦。
可惜五爷从来不在乎:“后门定位已经发在您手机上,步行路程大约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会下来接您。”
“你一如既往的周全。”
即便心中有数,可看见高助理的时候沈淳也不免有些酸楚,压着那份心思有些别扭地呛了他一句。
甚至有些自娱自乐的想,要是你把我气呕血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这样周全淡定。
对方并不在意,带着黑框眼镜的面容冷峻而严肃:“多谢夫人夸赞。”
沈淳推开半掩的总裁办公室门,正对面就是秦顾,那人眉头有些蹙起,正抿着嘴批阅文件。
他背后是落地窗,外面看不见里头的情况,里边却方便一览众山小。此刻晌午的光正巧铺落一地,映得秦顾仿若神氏。
她有些看呆了。即便你亲身接触过秦顾你也未必能明白他到底好在哪,可一举一动都能恰好勾得你怦然心动。
以至于沈淳都与他相处了十年还没能习惯他随身散发的魅力,总叫她着了魔一样爱意泛滥。
“面来了?”抬眼看见他带了星碎的笑意,沈淳一时不知他说的究竟是面还是自己。
或许那深邃眼眸中的戏谑太明显,她才如梦初醒的烧红一张脸将保温盒放在身前,傻愣愣地露出笑:“五爷。”
“我来了,现在吃吗”
秦顾却又不语,头向后微仰靠在老板椅上,阖眼。
沈淳习惯一般将保温盒放在一旁桌上,先抽出几张湿纸巾净手后才慢慢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替他按太阳穴。
秦顾平时压力大,一次回家后扶着头坐了很久,沈淳心疼得要命,又因为知道他要强,不愿意在人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就站在楼梯间陪着他,一站就是一晚上。
于是第二天秦顾刚走,她就去找专人学了一手按摩,如今几年过去早是得心应手,偶尔秦顾想起来沈淳这个人就会让她按按。
她呢,自然是最心甘情愿的。甚至于有些乐在其中,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就像现在,沈淳指尖微微用力,温暖的指腹轻重恰到好处地按着秦顾的太阳穴,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太阳穴里的血液,一股一股地翻滚在手指尖。
要是真的能按一辈子多好呢,沈淳又想起来,她的一辈子只剩下一年啦。
以后没有自己,他会找谁来帮他按呢?大概不会吧,毕竟他很难放下戒心去信任一个人。
阳光太好了,一切很安静,无人只言片语,唯余沈淳眼底一片涌动的深情。
“够了。”
实际不过片刻,秦顾就起身三两步走到会客桌前落座。
沈淳也小碎步紧跟着,半蹲在身侧替他将食盒打开,热腾腾的鸡蛋面色香味俱全。
她满目期盼,眼看着秦顾露出满意的神色,夹起就开吃。
她张张嘴想叫那人慢些,但最终止住不语。
秦顾去部队练过两年,里头都是抢饭吃,哪管烫不烫多不多,晚到的一口也没得吃。
就像秦家这块香饽饽,要么雷霆之势吞下,要么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占有。
“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秦顾搁下碗筷,眼中竟然是一片笑意,然而紧接着的话却毫不留情,“其实你不必为了秦太太的位置千方百计讨好我。毕竟只要老爷子一天不死,你的地位都很稳固,不是吗。”
沈淳眨眨眼,逼退眼中的水汽,也逼退心中那一丝抹不去的痛楚,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喜欢就好,我回去多研究些你爱吃的口味——”
秦顾轻嗤打断她的左言他顾,径直起身拍拍西装上的灰,垂眼俯视她:“我的意思很明确,比起讨好我,你更该去关心关心现在还躺在医院的植物人老爷子,如果他一咽气,你的位置也保不住。”
“他是你爷爷。”沈淳蹙着眉,“即便你讨厌我,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这不该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沈淳。”秦顾面上仍然带着笑,但不达眼底:“你应该庆幸他是我爷爷。”他看着沈淳故作镇静挺直的腰杆,嘲弄不已,“否则就凭你,连面试成为秦家扫地工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和我面对面站在这里出言不逊。”
“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
他此话一出,沈淳面如死灰,恨不得立刻把刚才那些话咽下去再给自己两巴掌。
秦顾转过身回到办公椅上:“你走吧。”
她讷讷起身,扶着蹲麻的腿,合上食盒踉跄往外走。
秦顾从来不会对她破口大骂,更不会动手。
他仿佛还带着古早欧洲贵族的臭毛病,自诩“上等人”,一派绅士作风却不正眼看人。
他也不会惩罚沈淳,他只会冷处理。
因为对他来说,如果真的有人能影响他的心情,他就会立刻除掉那个隐患,而不会无意义发怒,歇斯底里这种类型的成语压根不存在他的词典。
上一回沈淳惹怒秦顾,秦顾也是这样冷冰冰一句“你走吧”,紧接着她半年都没再见到秦顾。
秦顾当然不是因为被她牵动了情绪,只是觉得她这个佣人不识抬举,懒得和她继续争辩罢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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