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意料之中的回答。

    沈淳摸了摸胸口,告诉里面颤动的心脏别再疼了,那人真的不会在乎的。

    秦顾准备问她还有什么诡计,却见她两三下签下离婚协议,亲手递到他跟前:“你觉得爷爷是我害死的,所以你里面准备给我的财产我都不要了,秦家给我的够多了,我也该知足。”

    那人似乎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轻到秦顾觉得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更厉害的动作。

    沈淳最后看了一眼秦顾,目光随着窗外映照的光晕一点点描绘他,像要记住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秦顾鬼使神差开口问了这一句,沈淳没有回应,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让秦顾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他在前段时间沈淳自杀的时候想起来的,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秦家,是在学校。秦顾瞥了一眼那个满身冲劲的灵气女孩,觉得她和自己之前见过的庸脂俗粉都不一样,素面朝天,但整个人发着光。

    她往前走两步,与秦顾擦肩。

    沈淳闻到满鼻子烟味,暗叹自己还在心疼他的疲惫,却再也不会指望那人过问一声她的病情。那头秦顾嗅到满腔药味,忽而觉得少女清瘦的身躯中蕴藏了一个苍老的灵魂。

    最终没有忍住,他拉住沈淳的手,感受到手中细瘦得仿佛一掰就能断的小臂:“我送你。”

    “不用啦。”沈淳也很意外,但她昧着自己那颗跳动愉悦的心脏摇摇头:“有人接我的,不辛苦五爷了。”

    被这么明晃晃的拒绝是头一回,秦顾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大胆的女人早像一阵云雾,穿过门缝洒脱离去了。

    褚清清刚停好车就看见沈淳驼着背慢吞吞往这边走,想到她身体胃癌的原因,褚清清三两下解开安全带下去扶住她:“你还好吧?不会真要死了吧。”

    这话难听,却是确确实实对自己的关怀。

    沈淳忽然有点想哭。

    她已经在褚清清面前掉过一次眼泪了,沈淳忍住鼻腔的酸涩,她的尊严已经丢了好多次,这次捡回来就不打算丢弃了。

    “没事。”声音带着沙哑的哽咽。

    咬着下唇,褚清清也大约猜出要发生了什么,眼神愧意弥漫的飘忽,帮她关上车门,再绕过去开车。

    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看,是褚燃发来的信息,叫自己有空找他一趟。

    “这事儿不是完了吗?”褚清清压着嗓子发过去一句,发觉里头的沈淳已经疼得歪倒在座位上意识模糊,赶紧关掉手机打开车门坐进去:“你没事吧?!”

    沈淳只觉得耳畔有声音,却已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开口,意识乱成一团,她张嘴想叫那人别吵了,开口“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啊!”

    褚清清被吓一跳,赶紧又解开安全带准备把她带下车,手又被摁住,是沈淳气若游丝的拒绝:“不,秦顾”

    “都这个时候了!”褚清清正要不管不顾拨开她的手,可一看见她眼中细碎的坚持,只好把她放回去一踩油门往家里开。

    伤口应该是被处理过了。

    沈淳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衣服也被换成舒适贴身的细软面料,脖子又被缠上纱布,嘴里的腥味也没完全散去。

    门被推开,褚清清走进来,面色不愉,张嘴看见她这副尊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只好吃闷亏似的坐在她床头,下巴一扬,指的是她的病号服:“衣服我找人帮你换的,你那件全是汗臭,都馊了。”

    沈淳哑然:“哪有这么严重?”

    “怎么没有,”褚清清撅着嘴哼哼,“你不知道把你拖回来,我多费劲,还不能让她们把消息传出去,真是难为死我。”

    “谢谢你。”

    沈淳听她细数不容易,才发觉她们竟然相安无事坐在一起闲聊半天,气氛还算温馨。她也越发觉得,原来在一点火药味没有的时候,褚清清其实很可爱。

    原本也是,褚清清除了那一巴掌外从来没有动真格,否则她也不会和秦顾平安相处这结婚的六年。

    褚清清有些心虚。

    因为孩子也有她的原因,如果不是她在旁边拱火,孩子压根不会掉。

    可她看着沈淳苍白的面容,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气氛又如此安静下来。

    最终是沈淳自己打破的寂静,她想这种大小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总不能指望人家好声好气继续哄着自己:“那我走了,你保重。”

    褚清清想挽留,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两人往后没有交集就是最好的结果:“嗯,你也是。缺钱可以找我。”

    这世上有很多钱解决不了的事情,比如爱情。但除了爱情,钱似乎能解决一切。

    点点头,她掀开被褥,接过褚清清递过来的大衣,一身换了干净,就这样轻缓地往外走了。

    褚清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发酸。

    她曾经把沈淳当做最大的竞争对手,一面看不贬低她一面防范她。

    斗来斗去都输给了简简单单的放弃。

    想着电话又响,褚清清看了一眼信息,拿起手边的包就踩着小高跟去开车了。

    “你接沈淳去你家了。”

    面对直接投掷而来的陈述句,褚清清抿着粉,嫩的唇蹙起眉来:“你在监视我?”

    褚燃没有否认,他起身将褚清清摁到座位上,双手扶着她的两边肩,沉甸甸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是保护。”

    褚清清已经习惯他对自己莫名其妙到有些过于亲昵的动作。虽然不认为自己需要保护,但出于对褚燃的一丝惧怕,终究忍下不提:“这么急就为了问这个吗?”

    她的心不甘情不愿褚燃看在眼里,心中叹气这小公主有些时候真是单纯得可爱,可惜对于这块黑色地带的许多事他嘴上也不好详细解释,就此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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