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走廊很安静，沈淳原本想一直待在外面守着，又怕打扰了医院的正常秩序，只能先回家。
刚到家也一刻不离手机，快速洗澡洗头洗漱以后给脸上药，然后坐在床上仔细听望望的呼吸声。
要是他醒过来了，自己是要第一时间回复的，不能食言。等到明天早上，她就再去病房外面等着。
“唔”
直到凌晨三四点，沈淳喝了三罐咖啡也不起作用，就站在卧室走来走去，打开窗户吹了一会儿冷风，忽然听见话筒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声音。
沈淳赶紧关上窗户，坐在床上，双手握紧手机放轻了声音：“望望？你醒了吗？”
对面的声音小小的，怯怯的：“妈妈？”
“是妈妈，”沈淳打起精神，“望望手术很成功，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妈妈不能进来，就打电话陪你聊天。”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沈望眼前一片黑，与之前没什么区别。手术时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头发被剃光，心里可难受了，但一想到这样才能好起来，以后能看见妈妈，就动也不动。
可他毕竟还小，哪怕万千个理由说服，现在也很想很想见到妈妈：“我的眼睛，又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妈妈？”
只要麻醉醒过来，后面一切就都会好起来，沈淳坚信不疑：“望望过两三天就能出来，然后住普通病房，那个时候妈妈就能抱抱你了。而且医生说了，一个星期以后就可以拆纱布，到时候你的眼睛就能一点一点看见妈妈。”
“嗯，”望望声音闷闷地，“妈妈，我好想你啊。”
沈淳心里揪了一下，恨不得马上开车跑去医院，但现在实在是太晚了，而且她去了也进不去，于事无补。
“明天早上妈妈就换隔离服，然后就能进来握握你的手，你等妈妈。”
“好，”沈望满怀期待，“妈妈，现在几点钟了？”
“三点半了望望，还有四个小时妈妈就来看你。”沈淳说完又喝了一口咖啡，揉了揉自己已经要睁不开一直流眼泪的眼睛。
“不要。”
出乎意料的是沈望忽然坚决拒绝：“妈妈，你一点也不健康，你现在应该睡觉，望望已经睡过了。”
“但你需要妈妈陪着呀，”沈淳惊讶又感动，“妈妈明天早上看过你就回家睡觉，现在先陪着你聊天，不让你孤独。”
沈望有些纠结了：“可是妈妈一天没睡觉了，医生说过，熬夜一天要一个星期才能补回来。而且，你还要上班赚钱的。”
沈淳就知道自己平时给望望的印象就是忙碌，此刻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放柔声音：“那妈妈就补回来，你现在睡不着觉，又没人陪着你，你会害怕的，我的小男子汉。”
“而且新编剧已经上岗了，妈妈也不需要天天去片场待着工作。”
望望张张嘴，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那，妈妈，你给我讲故事吧，等我睡着了你就睡觉好不好？”
“好。”
沈淳把头发捋到耳后，开始讲嬴政的故事：“秦朝还记得吗望望，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赵姬的女人”
或许有沈淳的教育因素，望望和很多孩子不一样，比起简单梦幻的童话故事，他更喜欢中国的古代历史，每次听起来都是新的感慨。
“妈妈，”沈望眼皮子打架，“那嬴政到底是不是暴君？”
“我认为不是，但你也可以认为是。”
沈淳笑了笑，不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他：“毕竟他只是一个人，却做出了超出人能做到的事情，制订法律，修筑长城，流通货币”
沈望很困了，他睡着之前喃喃：“那秦叔叔是坏人吗？”因为是坏人，所以妈妈才不让我和他接触？
听着望望轻浅的呼吸声，沈淳闭上眼，声音也很低：“他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他啊，是妈妈至死不渝的，无望的爱人。
“这么早就要来麻烦你们，真的很抱歉。”沈淳被护士带去换衣服，然后动作很轻地开门迈进去。
昨天晚上讲了很久故事，大约四点多才睡，睡了两个小时沈淳就自然醒过来，想着早点去让他一醒来就看见自己，于是连忙跑过来，刚好赶上人家换班。
护士笑着摇头，表示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慢慢走到床边，沈淳动作更轻地坐下，遵从医嘱只是认真仔细地看着儿子，然后关掉他耳朵旁边的手机，拿去充电，今晚继续用。
做了大约半个小时困意就上来了，她支着下巴眯了会儿眼睛，感受到旁边有些动静就飞快睁开眼。
沈望似乎也感受到身边的安全感，缠着留置针的小手稍微动了动，声音软软的：“妈妈，你来看我了吗？”
“嗯。”沈淳一下子惊醒，下意识想反握住他的手，又想起来这下不能随便碰，于是隔着衣服对着他青紫的手背轻轻吹了口气：“望望疼不疼？”
“有一点，”望望听到了声音，也跟着傻乎乎笑了，“妈妈，你在给望望呼呼吗，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沈淳心疼得很，缓了缓才露出笑来：“医生已经很妈妈说了，望望昨天表现得可好了，是他们见过最乖的小朋友。”
“真的吗！”
望望现在连开心的声音都是弱弱的，他无力地想坐起来，被沈淳制止住：“不能起来啊宝贝，伤口撕裂会感染的。”
“可是我想抱抱妈妈。”沈望有些憋屈，抿着嘴巴动也不能动，像咸鱼一样瘫在床上，还有些疼痛感。
沈淳自然也难受啊，但她可不好比孩子还表现得明显，于是叹了口气：“没事的宝宝，过两天一定能好，你要配合医生的治疗才行，这样好得更快。”
“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劝说沈望睡下，沈淳浑身被防护服闷出了汗，她扭过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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