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正中间,点了油灯,几人围坐在桌子前。

    有亮光之后,季之玥看顾以霄的眼神越发痴迷。

    她脑袋慵懒地歪下来,慢慢地凑近,看不够似的。

    灯下看美人,美人如花隔云端。

    纤长的眼睫垂下,顾以霄脸上一片宁静的神色,即便因为病着憔悴些许,也是一身清冷傲骨的美感。

    像快碎掉的白瓷,有种想让人欺凌的美。

    季之玥伸出手指,一点点流连,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柔软得惹人遐想。

    夫君好乖,季之玥忍不住去抚他的脸颊。

    顾以霄别扭地想躲开,无果,不得已把精力都聚集在对方摩挲他喉结的指尖上。

    痒、酥、麻、涩。

    【二哥害我。】

    “哗啦啦。”

    好二哥把钱倒出来,发出一阵动听又美妙的声音。

    季之玥冷瞥一眼,继续低头盯着顾以霄看,仿佛能盯出个洞来。

    “嘶!”顾易晨看到一同掉落的黄符,眉头不禁皱紧。

    他打开黄符端详,整个人都不好了。

    季之玥又瞥了他一眼,顿了下,若有所思,“二哥知道这是什么?”

    顾易晨干笑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二哥骗人骗多了,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懂这行了。”

    季之玥:“……”

    顾易晨敛眸,心思活络起来。

    刚刚在外面,天黑,没看清楚弟妹的样子。

    灯光下乍一看,对方竟连面相都变了。

    如此看来,他之前算的那卦也不算是看走眼。

    就是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大事,会让弟妹有这般大的变化。

    “银票三百五十两,碎银四十五,铜钱三贯二。”

    核对了许文芳说的那些数,再加上自己数的这些,何婧笙深呼吸一口气,说出总额。

    旁边的许文芳忍不住哇了一声:“这么多?虽然三弟一表人才,但是吧,有这身家,季家怎么舍得把你冲喜到我们家啊?”

    顾以霄被钱的数额惊到了,竖起耳朵听解释。

    何婧笙也抬头看季之玥,一脸严肃,“你哪来这么多钱?”

    三弟妹频繁补贴娘家,她虽然也有意见,但并不多。

    如果三弟妹这拿回来的钱来路不明甚至是不义之财,那身为大嫂,她有责任引导对方。

    “我娘给的。”季之玥无辜眨眼,“她塞给我之后就把我赶回来了。”

    死无对证。

    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为了逻辑通一点,季之玥想了想,

    “哦,对了,我娘说她其实是临州知府的女儿,外祖为了折磨她,故意花钱找了季老汉那些人来磋磨我们,这些钱可能就是怎么来的吧。”

    季之玥有预感,即使季老汉跟林菀媗死了,那个所谓的外祖以及赵家也不可能放过她。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摊开来说,好让大家有个准备。

    “啊?什么?哪有这种爹啊?难不成你娘是你外祖母偷人生下来的?”

    有这么多钱在,许文芳也不计较以前那些事了,加上这些天找天打听的事,她也知道季之玥家里是什么情状。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不过知道归知道,嘴巴说出来的话还是过分难听了些。

    顾易晨白了她一眼,“当娘的人了,整日把偷人挂在嘴边做什么。”

    许文芳也清楚自己说话不好听,连忙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何婧笙,转移话题,“亲爹总不能干这事吧?大嫂,你说这是个什么理?”

    何婧笙面有忧虑,“我也不知是何缘情,如今三弟妹跟我们是一家人,她既然这么说了,我们总归也得提防着点。”

    她欲言又止,欲止又不得不言,“若只是你说的这样,生下来丢掉或者是偷偷打杀也是有可能的。

    但临州知府偏偏要等女儿长大了,大老远跑来我们这种小地方,还花那么多钱让季老汉折磨自己的女儿,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顾易晨捏着黄符,神情晦涩,微勾的嘴角下是隐隐想要探寻的兴致,“谁说不是呢。”

    这黄符沾着阴丝木器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季之玥拢着怀里的人,往后头椅子上轻轻一靠,懒懒散散的,“咱们搬家吧。”

    许文芳瞪了瞪季之玥:“说得简单,搬哪?我们家是没田地,但好歹村里有落脚的地方,更别提后山那些药草还是咱们大哥的收入来源。”

    季之玥把桌子上的钱一推,“这些钱,去县里买房,够吗?”

    “够是够,只是之玥的意思是,恐怕那个知府还会找上门来,即便我们搬家了也不见得能躲过去。”

    何婧笙解释完自己心里也有点不安。

    无权无势,拿什么抵抗一州知府?

    季之玥不太爱动脑,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是个“祸端”了。

    “或者你们不用搬,我带着夫君跑路,他们抓不到我。”

    顾以霄还在思索,忽听到这话,下意识喊话:【我不跟你走!】

    可惜没人能听到他的心里话。

    好在大嫂及时嗔了句,“三弟妹,这种话以后可别再说了,让你大哥知道你带着他弟弟跑了,你大哥定饶不了你。”

    许文芳心慌慌,也忍不住怼了句,“附近几个村,谁不知道三弟是解元,又谁人不知你嫁给了顾家举人?都是一家人,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时候你才想起来跑路,晚了!”

    “好了,别自乱阵脚。”顾易晨一锤定音:“等大哥回来再说吧。”

    “大哥还没回来?”季之玥摸了摸顾以霄的脸,随口问了句。

    在原主记忆里,大哥继承了他父亲的医术,经常帮村里人治点小病。

    原主早上出门前还看到大哥在家的。

    “大哥去县里卖药材,琰儿贪玩,跟着一起去了。”

    顾易晨想到自己那个头疼的儿子,啧了一声,“天不早了,你们先吃饭吧,我给三弟洗澡。”

    季之玥看了眼他伸出来的手,摇摇头,“不,我帮他洗。”

    顾以霄难得着急:【二哥!救救我,救救我!】

    许文芳意外地看着季之玥,“不错不错,总算有点人样了。”

    她拍开顾易晨的手,笑眯了眼,“你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儿,准是之前没仔细瞧过咱三弟的脸,这会儿黏糊的呀。

    她的男人还是让她洗吧,嫁进门也有段时间了,小手没摸过,咱们三弟长得好,没准是刚刚我们不在家,她莫名其妙一见钟情了。

    也怪咱们家没地让她种,害得她一身神力没处使,整天往娘家跑。”

    季之玥:“……”

    虽吵闹了些,但这一世夫君能有这么多疼爱他的家人,她勉强能忍。

    顾易晨想了想,“也行。”

    顾以霄叹了口气,【果真是,无人问津,寂寞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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