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也不是完全看热闹的,听到这话,纷纷让道。

    季之玥走进去,随手丢了粒很小很小的糖给小厮,“你喂他吃。”

    祁子砚被塞了糖,嘴巴微微翕动。

    他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抱着个俊俏郎君,身量格外高大的女子,想说话,可胸口闷疼,让他很难将到嘴边的话说出口。

    季之玥放下顾以霄,缓缓蹲下。

    她的手搭在祁子砚的腿上,扭头看顾以霄,“他这腿你大哥也能治,可惜了我的好药。”

    顾以霄知道她给的只是一粒糖,而且他在茶楼那会儿还被她投喂过好几粒。

    但他不可能拆穿她,只道,“大哥不在,病情耽误了也不好,虽是最后一颗药,但这位公子以身救人,也算值得。”

    季之玥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显得格外娇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祁子砚发觉腿部疼痛在减弱,并且胸口的痛感也在以他能感知到的速度消失。

    视线恢复清晰,他迎面对上季之玥那双清澈的黑眸。

    祁子砚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微微拱手,“救命之恩,祁某铭感五内,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无以为报,若姑娘不嫌弃,子砚愿重金买下刚刚那颗药。”

    季之玥眼睛一亮,但看了看旁边的顾以霄,还是小声道,“我对钱不感兴趣的。”

    顾以霄挑眉,眼神戏谑。

    大夫开了药方回来,了解完经过,他又重新给祁子砚把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对方的腿。

    “怪事。”

    他忍不住问季之玥那药的来路和制药方子。

    得知是最后一颗,遗憾的摇摇头,拿着自己的药方,留下一句,“不必喝药,好生养着就行。”

    “公子没事了!”小厮一脸惊喜。

    听到周围人在议论那神药,又收到公子给的眼神,小厮神情一凛,开口驱赶人群,“别看了,挡道了,都散了吧。”

    小厮站起来用手赶。

    人渐渐散了。

    “总算是让我挤进来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大叔顺势挤进包围圈。

    季之玥瞥了一眼他,发现是刚刚那个考了半辈子才考中举人一口一个小辈的男人。

    男人跟小厮一起搀扶祁子砚起来,“小辈啊,我在上头看着吓人,没想到下来一看,你怎么好像没事啊?”

    祁子砚温和地笑了笑,“是这位姑娘搭手相救。”

    一袭淡粉色襦裙,只挽起半头青丝,发间插着银簪,簪头垂下几缕流苏,怎么看都是未出阁的姑娘。

    然而,季之玥一开口就是,“夫君,你有话就快说吧,我姐出门了,该去接她了。”

    杏眼灵动有神,翘起的鼻尖和红润的嘴唇,勾勒出一股天真无邪的清纯气息。

    祁子砚收回眼神,避嫌地退后了两步。

    他还以为是兄妹。

    默默取出一枚玉佩,他双手奉上:“家传之物,虽不甚珍贵,但子砚愿以此物作为信物,将来若有需要,可持此玉佩来祁府寻我。”

    他递向顾以霄,眼神清明,余光虽给到了季之玥,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

    顾以霄推了推,“许久未见令尊书信,烦请代为转达,问候令尊安康。”

    这口吻,一下子,仿佛变成了两辈人。

    祁子砚眼神错愕,“请问阁下是?”

    “你爹笔友。”季之玥抱起顾以霄,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腿长,三两步便没了身影。

    顾以霄无奈地闭上嘴,“你怎么生气了?”

    季之玥撇撇嘴,“他一直盯着你看,不安好心,他肯定是想跟我抢你。”

    “………”顾以霄哑然。

    他是什么宝物吗?男的女的都来抢?

    顾以霄不愿她多想,故意饱含深意地说道,“可他看最久的人是你。目注一人,心驰他处,话本不都写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季之玥停下脚步,垂着眸,眸光冰冷狠厉,“你是说,他前面虽然表面上看着我,但实际上神思早随你去了?该死,我果然没有看错!他肯定心思不纯!”

    顾以霄噎住,“他只是感激我们。”

    季之玥冷不丁地瞥他一眼,“我救了你,你是该以身相许,我就不应该带你出来,招蜂引蝶。”

    顾以霄立马噤声。

    季之玥冰冷的目光在他单薄的身体上转了个来回,“你喜欢金子还是银子?”

    顾以霄不解,但还是很俗地道,“自然是金子,一两金十两银。”

    季之玥眯了眯眼,猫眼般的乌黑瞳孔略显阴沉,“你肤色白,金笼子确实很配你。”

    “你说什么?”顾以霄脸色苍白了几分,眼睛染上愤怒之色。

    把他当什么了?动不动就笼子!

    “性情多变,蛮不讲理,你生气也该有个度,我不过是看在他爹的份上跟他多说了两句话,你就。”

    顾以霄声音越来越低,没说完就停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季之玥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准备发怒的人,眼神幽黑不带波澜。

    顾以霄咽了咽唾沫星子,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着。

    明知道她易怒爱乱吃醋,他为什么要跟她掰扯这个话题?

    惹急了,倒霉的可是他自己。

    顾以霄缓了缓。

    他佯装委屈,“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别人喜欢谁,与我何干?他好好一个谦谦公子,怎么可能喜欢硬邦邦的男人?他即便真的喜欢我,那又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对男人又无意,是你自己多心,自寻烦恼!”

    他背过身,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季之玥一眼。

    空气凝固。

    “你别生气,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的。”季之玥委屈巴巴地抱着他,“我跟你道歉。”

    “你说的金笼子。”

    顾以霄‘不依不饶’,“你想关谁?”

    季之玥保证,“没有金笼子,只要你乖,就不会有笼子的。”

    意思是,他不乖就关金笼?

    顾以霄扭过头,没好气地看她一眼。

    之前是他走进了死巷口,他就不该一味地顺从季之玥。

    偶尔反抗才有机会掌握主动权。

    他得学会把反抗转化成季之玥喜欢的那种情趣。

    可是情趣…他好像不太行。

    顾以霄抿了抿唇角,只想到了二嫂的撒娇。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

    “哪有夫妻像我们这样的?要真关在笼子里,那日子一天天的还有什么趣儿?”

    他抬起眼睛,双手轻轻搂住季之玥的脖颈,软声道,“你以后可不能再因为旁人迁怒我了,不然我也是会生气的,你要学着相信我。”

    顾以霄强忍着肉麻,吻了吻季之玥的嘴角,“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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