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将意识投向更远的地方。

    他如今聚气后期的境界,“观”的意识覆盖面已经能将北岸村庄尽数囊括其中。

    此时村子西面,族兵把守的入口处,正有一长串马车队伍等候。

    梁家上下七十多口,都在此地焦急等候。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松山地界,都是好奇的向着里面仰头张望。

    “这便是杨家治下的村落吗?竟然如此繁华!”

    “是啊,除了面积之外,看着已是与镇子无异了!”

    “你们快瞧那边,我滴个亲娘嘞,那金漆红墙就是杨家的大院吧!当真比那镇主府还要气派得多嘞!”

    亲眼见识了杨家的实力后,梁家众人纷纷发出感叹。

    这时便有人瞧见了杨家北面,山崖之上弥漫的雾气。

    “这好端端的正午,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雾气?”

    议论间,便有几人伸手指向了雾山。

    咵!

    却在此时,负责把守的族兵勃然大怒,将长枪往地上一砸,大喝道:“大胆!休要对仙山不敬!”

    梁家众人赶忙低头道歉,缩回了队伍中。

    不过,他们看向族兵的眼神中,除了畏惧之外,更多的还是羡慕。

    来此前,他们可从未见过,有家族能够培养起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唉杨家强盛至此,多咱们不多,少咱们不少,真能愿意收留我等?”

    “只怕是归附之后,便要做些卖苦力的活计还债。”

    “行啦,若能寻得庇护,保住血脉存续,辛苦些又何妨?”

    这时,前方传来声响,杨霄雷带着一队族兵到此。

    他根据梁逸名册上的信息,一个个核对放人,最终梁家总共七十四口人进入了村落。

    待这些人跟随杨霄雷前往住处后,一个远远观望的村民火急火燎的跑向了村子的东头。

    他跑得气喘吁吁,最终停在了一个大宅院前,这宅院上方挂着“赵府”的牌匾。

    “管家,您这是怎么了?”

    守门的下人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快扶我去见老爷,大事不妙了!”

    管家三两步踉跄的来到后院,赵大鹏正和家中几位访客惬意的喂着池塘中的锦鲤。

    “干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

    见着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

    此时的赵大鹏,身着丝绸和锦缎织就的鲜艳长袍,头顶珍珠帽,手盘白玉,体态丰盈,面色红润。

    哪里还有半点像一年多前老农,俨然已是一个富家翁模样。

    管家也顾不得太多,上前与他耳语了几句,随后赵大鹏便是脸色一变。

    他随后找借口请离了宾客,和管家一起回了房中。

    “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爷啊,我亲眼看见的,七十多号人,千真万确!”

    赵大鹏半靠在椅子上,盘着手中白玉珠子,眼神不断变幻。

    “老爷,主家这回,是真的出手了”管家低声道。

    赵大鹏闻言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娘的!一群废物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他们平日收敛一些,就是不听,如今惹得主家不悦,可如何是好?真是气煞我也!”

    赵大鹏一拍座椅站起身,对管家道:“去,将家里人都叫来后院!记住,是所有人!把那几个小子都给我抓回来!”

    “明白,我这就去!”

    管家急忙跑出门,留下赵大鹏一人站在屋中,满脸阴沉。

    “唉真是,造孽啊!”

    他回想当年还在田间奔忙时,连个搭把手的帮工都很难请得来,走到哪个亲戚家,人家都是一脸嫌弃的望着自己。

    后来没办法,只能硬带上年幼的赵奇下地。

    每晚看着孩子脚底磨出的水泡,他都心疼的要命。

    原本种地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每年家里几口人能吃上饭,还能有些许盈余。

    但谁能料到兽患会来,为活命,只能被迫舍了田地和家业。

    赵大鹏带着家人在白石镇外跪了三天三夜也不见开门,走投无路之际,带着最后的希望跑来杨家寻求庇护。

    万幸的是杨家宅心仁厚,愿意收留他们这样的难民,给他们搭建临时住所,还给他们食物。

    从那时起,赵大鹏就认定了杨家。

    后来有人传些杨家的闲言碎语,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骂这些人良心给狗吃了!

    再后来兽潮平定,他们得了田地,得以在松山脚下开启新生活。

    现在看来,他老赵家的运势,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改变。

    与杨家共患难,得了氏族的身份,赵奇又被杨家仙师选中,赵大鹏的地位顿时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大宅子,成了大老爷,生活立马富足了起来。

    他却是没有想到,盼到了好日子,麻烦事也找上了门。

    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赵大鹏这边带着家眷入住新宅院的消息传开后,往日极少联系的各路亲戚,就都争抢着上门拜访。

    莫说是有亲缘的三姑四舅,就连稍许沾亲带故的远亲,都有来投奔的。

    这些尚还好说,最后就连仅是同为赵姓的,也敢厚着脸皮上门。

    赵大鹏见状也是脾气上来,将他们都轰了出去。

    但一次可以,两次三次,日日都来软磨硬泡,他也应付的心烦。

    最后便将所有亲戚叫来,干脆就重新立了个族谱,以他赵大鹏为家主,将长幼亲疏分了个清楚。

    本以为这样之后,日子就能清静,谁曾想,这才是祸事的源头。

    那些入了族谱的赵家子弟,自觉是仙师之后,便开始在村中作威作福起来。

    一开始只是在酒楼商铺赊赊账,后来见旁人都畏惧自己,也无人管束,行事便愈发恣意妄为。

    到后来甚至出现了欺行霸市,当街打人的事件。

    结果就是这些人都被族兵抓了起来,狠狠教训了一顿,也赔了钱,最后押回了赵府。

    赵大鹏因此还亲自带着这些混蛋后辈,去了一趟主家请罪。

    原以为他们会因此知错,消停一些,可万万没想到,这群废物死性不改,北岸有族兵,他们就跑去南岸作妖,搞得南岸百姓叫苦不迭。

    “一群没脑子蠢货!真是害惨了我啊!”

    一想到这些糟心事,赵大鹏便气得胸闷。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即便要去主家受罚他也绝无怨言,唯恐担心这些破事会影响上了山的赵奇。

    如今梁家的归顺,表面上看是主家行善接济,但赵大鹏心中可是门清,这就是在给他敲警钟了!

    从此之后,北岸赵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就将不复存在。

    “老爷,人都到了。”管家站在门外说道。

    赵大鹏闻声,定了定神,心中犹豫之色尽消,眼一瞪便满是蛮狠之意。

    一瞬间,这个已经有些富态的赵家老爷,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独自守夜的山间老农。

    随即从床底取出了一把老旧的打草柴刀,大步跨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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