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才过去几分钟，清雨又焦躁起来，她又开始在张志强耳边大哭：“张老师，雷毅为什么这么狠心？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眼看清雨又要崩溃起来，张志强想让她躺下，稳定住她。可是清雨却奋力反抗，一边尖叫，一边去推张志强。
吴涛难过地哭着，不敢上前。
张志强站起身，把清雨从床上抱起来。他走到窗边，把她放在窗台上，用手臂圈住她，稳定住她的身体，不让她的腿踢到自己：“小雨，好好呼吸，咱们先安静一下。”
清雨在张志强怀里继续挣扎，哭得惊天动地。张志强顺手拿起旁边的一只玩具熊，塞在清雨怀里，他指着楼下的一条小马路：“小雨，咱们和小熊一起玩个游戏。你看下面那条马路，你数数，接下来开过去的10辆车子里面有几辆是白色的？”
清雨不理，继续声嘶力竭，双手在张志强肩膀上又推又拍，张志强依然稳定住她，耐心地说：“小雨，你数数嘛！数对了老师奖励你，给你买冰淇淋。”
清雨的无名火，正不知道往哪里发泄。她扯住小熊的一条腿，用力地把小熊甩在张志强脸上。
吴涛急了，他大声对清雨喊：“郑清雨！不涨记性是不是？”清雨根本不理他。
张志强严肃起来，他看着清雨，语气平静地宣布：“郑清雨，老师很认真地告诉你，你马上又要挨揍了！会和上次一样疼！”
听到这句话，清雨的哭声中断了一下，她不动了，眼睛害怕地看向吴涛：“吴涛！我不要！”
吴涛的手伸向清雨，却被张志强挡开，张志强继续满脸严肃：“吴涛救不了你，你好好跟老师说话。”
吴涛又急又气：“小雨，快说‘对不起’。”
清雨不再去看吴涛，她双手去搭张志强的肩膀，哭得焦急，可怜地说：“张老师，我不想要，今天不想要揍了！”
张志强捡起地上气鼓鼓的小熊，伸手把清雨揽进怀里：“别怕，小雨，那咱们现在冷静冷静，行不行？”
看着清雨哭得委屈，他用手去擦她的眼泪：“你看，小熊都摔疼了。太可怜了，是不是？”他又指了指那条马路：“现在乖乖的，咱们数数有几辆白色的汽车。”
对于张志强的小伎俩，吴涛并不陌生。
当时，清雨刚来公安局不久。办公室里，陈雷训了她两句，她就委屈地哭个不停。吴涛上前安慰，她也不肯听。性格硬朗的陈雷，眼看又要发火。张志强拦下陈雷，只几句话，就转移了清雨的注意力，让她安静下来。
现在的清雨，也很清楚张志强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只是在这个时候，她不敢再去和张志强对着干。
清雨带着泪的眼睛盯向马路，哭泣的表情很快被专注代替。这个简单的小游戏，却需要两个组合计数。张志强看到，清雨的嘴和手配合起来。她用嘴数出过去的车辆，用手指进行白色车子的计数。现在，经过这条马路的车子不多，车子和车子之间需要等待的时间。清雨的呼吸，慢慢地平缓下来。
张志强并不去看马路，因为无论清雨最终给出的答案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正确答案。
10辆车子终于过去了，清雨小声说：“4辆白色的。”张志强眨眨眼睛，继续问：“几辆黑色的？”
清雨一愣，露出恼怒的表情：“张老师，您这样太坏了，这样不乖！”张志强笑起来，他思考一下，转向吴涛：“吴涛，小雨渴了，你去给她倒杯温水，记得加蜂蜜。”
看吴涛出去了，张志强的眼睛又看向清雨：“小雨，刚才你有没有发现，你数车子的时候，老师没有去看马路？”清雨看着窗外，小声说：“我知道。”
张志强说：“你看，你刚才说，10辆车子中有4辆是白色的。老师问你有几辆黑色的，你完全可以在0到6之间随便挑一个数字，反正老师也没办法验证，对不对？”对于张志强的问题，清雨没有表现出意外。但是，她想都没想就回答：“可是，我不可以骗老师。”
张志强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不可以骗老师的。”清雨愣住了，她也终于明白了，张志强为什么要支开吴涛。清雨难过地哭起来，她的眼睛看向张志强：“张老师，坏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吴涛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志强搂住清雨，又去抹她的眼泪：“小雨，老师不去看马路，是因为老师充分信任你。但是，如果你欺骗老师，老师会很伤心。”
清雨搂紧张志强的脖子，哭声里都是后悔：“张老师，对不起。”
张志强继续说：“老师不仅会很伤心，而且还会很生气。如果老师很生气，你的屁股肯定会很疼很疼的，对不对？”
清雨不说话，但是她用委屈的哭声回答了张志强的问题。
看吴涛端着水杯走了进来，张志强把清雨从窗台上抱下来，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地结束了话题：“好了，小雨，现在开始，咱们乖乖的，就不用疼了。”
张志强刚想把清雨放在床上，她却勾住他的脖子不松手，又哭起来：“张老师，再抱一会，我害怕。”
张志强抱着她在床边坐下，继续拍着她的后背：“小雨，别怕，老师和吴涛都在呢。”
吴涛弯着腰，托着水杯，给清雨喝水。看着清雨苍白的脸上全是眼泪，他心疼起来。
清雨伏在张志强的肩头，哭得停不下来：“张老师，为什么雷毅要丢下我，我好怕！为什么他不让我去天堂找他？我不要自己留在这里。”
对于这些问题，张志强不太敢去触碰，他换了个角度：“小雨，你会不会听雷毅的话？”清雨任性起来：“我不要听！”
张志强试探地说：“好！那咱们就不听他的，咱们就去坐那张椅子好了！”此言一出，清雨马上难过地大声哭起来。
张志强虽然好奇，却不准备发问。他觉得，现在让清雨去想任何和雷毅相关的事情，都不明智。他继续说：“看来是不想坐，是不是？小雨，那我们试一试，老师和吴涛，还有你爸爸妈妈，我们陪着你试一试。咱们今天先不想了，先乖乖的，好好睡觉，明天咱们再商量，行不行？”
清雨没有再说话。张志强也不再出声，他只是拍着她，听着她的哭声，直到她在自己的肩头安静下来。
张志强轻轻放下睡着的清雨，为她盖好被子。他没有再去擦她的眼泪，他担心，轻微的动作也可能会惊醒她。这个阶段，每一次睡眠，即使再短暂，对清雨来说，都很宝贵。
张志强和吴涛，轻手轻脚地在沙发上坐下。
吴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带着疲惫的无奈，小声说：“脾气一上来，没有她不敢干的。上次揍得那么狠，才过几天，一点都不涨记性！”
随后，吴涛却听到，张志强在自己身旁的低声呢喃：“雷毅，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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