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得出奇,好似要把人卷到天上去。

    许留夏望向四周,大巴车不见了,她独自站在昏暗不见天日的荒原上。

    她没穿鞋,脚下的草根扎破了她的皮肤,又疼又痒。

    耳边又想起轰鸣声和杂音。

    “我在这里,我守着你,去吧,去找到你无法开口的理由,带回来告诉我。”

    韩承泽的声音,在周遭响起,还有她每天听的舒缓音乐。

    “我是安全的。”

    许留夏双手交握放在心口,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暗示。

    我已经长大了。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没人可以伤害我。

    慢慢的,耳边的轰鸣变成了断断续续的风声,从前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什么的杂音,也隐约能听出来,是个女人颤栗的说话声。

    地上的草根,开始疯狂的往上长出两指宽,两边锋利的碧青叶片。

    许留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叶片明明没有挨到她,可她脸上却出现了细细的血痕。

    一道、一道又一道。

    周遭的世界开始颠簸起来。

    天昏地暗之间。

    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人,头发散乱,抱着一个孩子朝着她奔过来。

    她很漂亮,皮肤很白,和她在许家见过的,母亲的照片很像。

    许留夏嘴唇蠕动。

    无声的喊着妈妈。

    她快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许留夏本能的张开手臂,想要抱她。

    可她却穿过自己的身体,继续往前跑。

    许留夏转身。

    看着她把孩子藏进了一个草坑里。

    粉雕玉琢的孩子,脸上被草叶割破了好多口子,渗出血痕来。

    她很恐惧,眼泪不断滚落,沾湿的伤口很疼。

    孩子忍不住哭起来。

    女人立马用力捂住孩子的嘴巴:“珍妮乖乖,不可以发出声音!”

    “会死的,妈妈回来之前,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会死的知道吗?”

    孩子眼泪滚滚,不断点头。

    母女两人两两相望,都在落泪,随后女人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惊慌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痛定思痛。

    用力抱了抱她的女儿。

    捡起地上刚才包裹孩子的小毯子,不顾草叶锋利,猛地抓了一些草,裹进毯子里,又把孩子往草坑深处藏了藏。

    然后假装抱了个孩子,往远离草坑的方向跑去。

    “不要!不要!!!”

    许留夏惊呼,立马要去追。

    “上车了就安全了,你安全了,我们都安全了。”

    周遭景物猛地变幻。

    她又回到了大巴车上。

    破了一角的车窗外,大火弥漫了整个荒原,她看清了,那辆燃烧的车里,她的父母紧拥在一起。

    许留夏睁眼。

    眼泪汹涌的从眼角滚落。

    她张了张嘴。

    颤栗着吐出三个字:“是……谋……杀!”

    她的父母。

    是被人谋杀的!!

    通过过去一周的治疗。

    韩承泽很清楚,关于深藏心里的这段记忆,许留夏加注了无数的防备。

    他没办法用正常的疗法,去慢慢开导引导。

    那样无疑是杯水车薪。

    只能先按部就班的催眠治疗,然后在许留夏完全没戒备的情况下,强行将她带入她不愿面对的恐惧深处。

    但他没想到。

    她无法面对的,是这样残忍的事。

    而导致她得失语症的背后,只是一位走上绝路的母亲,为女儿求的最后一点生机。

    小留夏是听妈妈话的好宝宝,她没等到妈妈回来,哪怕失去了那段记忆,也没忘记妈妈临走之前的叮嘱。

    这就是她失语症的病因。

    许留夏醒来之后,遏制不住锥心的痛,痛哭不止。

    韩承泽不发一语。

    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这会儿,已经过了治疗时间,许留夏后面的病患,是赤野。

    赤野站在治疗室外。

    把许留夏的哭声听得一清二楚。

    韩承泽的助理,小声和赤野说:“您先去休息室等吧,前一位患者好像有点麻烦。”

    赤野大马金刀,直接坐在治疗室外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抱起胳膊:“我就在这儿等!”

    助理不太敢惹赤野。

    要去给韩承泽打电话。

    “别打扰上一位病患治疗,我能等!”赤野的眼眸犀利。

    他鹰隼一样,盯着助理的一举一动。

    助理很是无奈。

    他坐了一会儿,治疗室的哭声慢慢减弱,直到他隐约只听到一些呜咽。

    赤野抖着腿。

    忽然想到,许留夏跳的天鹅湖,那真是……美丽又脆弱。

    正发呆。

    经纪人打来电话。

    赤野秒接。

    对面惊愕:“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治疗吗?”

    “知道我治疗还打?”

    经纪人噎住。

    “说。”赤野不怎么耐烦。

    “我联系到你说那位舞者的经纪人了,她来不了你的巡演当嘉宾。”

    “我让你不要舍不得花钱,她是现在最牛逼的芭蕾舞舞者没有之一,多少钱我都请!”赤野总觉得他的经纪人扣搜。

    他请粉丝喝饮料,区区一万杯而已,他念叨了半年!

    “不是钱的问题,许小姐好像是受了重伤,导致了严重的后遗症,月初时跳完了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以后不会再跳了。”

    “什么重伤?什么后遗症?”赤野腾的站起来。

    许留夏骂他没礼貌,还撤回请吃饭之后,就不理他了。

    赤野消了气,回头想了想,自己的确不该提晦气的陆衍沉。

    如果他到春天时还没死,就要开始全球巡演了。

    他想到许留夏那么美的舞姿,一拍脑袋,要请她当巡演嘉宾,立马就让经纪人去对接去了。

    可现在得到的答案,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比起这个答案,他宁可许留夏拒绝他!

    “具体的那边不肯透露,说是许小姐的隐私,我说大少爷,我知道你们一起救了人,有了一起战斗过的情谊,可你是流行乐男团,她是个古典芭蕾舞演员,不搭噶啊少爷!恰好人家不跳了,我看这事儿……”

    没等经纪人说完。

    赤野挂断了电话。

    重伤?

    许留夏怎么会重伤呢?

    家暴?

    妈的陆衍沉!!

    门在这时被打开。

    赤野抬头,就对上了许留夏红彤彤哭得红肿,有些失神的双眼。

    对视的瞬间。

    她的泪珠,不受控制又滚落了两颗。

    赤野呆了,呼吸都忘了,喉结滚落艰难发出音节:“你……”

    许留夏垂下眼睑,表情空白,绕开赤野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你进去等我,我送她回去。”韩承泽拍了拍赤野的肩膀,连忙追上许留夏。

    赤野张了张嘴。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疯一样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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