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你是不是梦做多了出幻觉了!”

    温梨可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白嘉年说温梨帮他找到了白明月,对叶凛来说,震惊程度不亚于男人可以生孩子。

    白嘉年眸中掀起微澜,心中莫名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不舒服的感觉笼罩着他,叶凛这么不相信亲妹妹,让好不容易找回妹妹的他,感到十分不适,“我有必要骗你?”

    “我三步一跪五步一拜骂自己是贱人的视频,你不是也刷到过?”

    叶凛薄唇紧抿。

    下颌线紧紧地绷着。

    “我是看到了。”

    白嘉年抬眼看他。

    “这就是她帮我的前提条件。”

    叶凛沉默半晌,尽管如此,他仍觉得温梨是心狠手辣,他哼了一声,“她明明可以直接救你妹妹,却还是让你丢掉尊严。”

    “她就是个毒妇!”

    白嘉年拧紧眉头,他不知道叶凛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在嘴硬,但这会不论真假,他都不想再听。

    “够了叶凛,细想我曾经做的事,她愿意帮我,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她现在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如果你是来我面前说她坏话的,那你请回吧。”

    叶凛眉头紧拧,怎么连白嘉年也被温梨灌了迷魂汤?

    “你爱怎么样都行,但你要是为了她欺负瑶瑶,就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白嘉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凛。

    外头的枫叶被细雨吹落,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被打湿,白嘉年的语气染上几分深秋的清寒,“阿凛,其实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

    “我梦见我和你一样,为了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漠视亲妹妹的痛苦,纵容别人欺负她,甚至自己也是霸凌她的一员。”

    每每梦见这种场景,白嘉年就觉得恐惧心悸。

    事实上,到今天,白嘉年都一直在反思一个问题。

    “明明我也是有妹妹的,我妹妹五岁那年被我弄丢,我梦里都是她在被人欺负,过得特别不好。”

    “那为什么我看见和我妹妹有着差不多境遇的温梨,会往死里欺负她?”

    白嘉年想不明白。

    当时的他,不像一个人。

    更像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

    白嘉年的视线落在叶凛身上,“阿凛,你不觉得你现在对温梨的恶意,有点没来由吗?”

    “你总觉得她欺负了叶清瑶,可是就算她真欺负了叶清瑶又怎么样呢?”

    叶清瑶作为实实在在的既得利益者,抢走了本该属于温梨的人生。

    难道温梨还不能扇她几巴掌发泄怨气吗?

    “够了!”

    叶凛眉眼间满是戾气,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森寒的视线,凝在白嘉年身上,“温梨算什么东西,她连瑶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话是这么说,可是紧绷的神情,却还是泄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叶凛甩袖离去的背影,在白嘉年看来,竟然还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嘉年摇摇头。

    他喃喃道:“阿凛,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只是希望到那一天,你还能有勇气原谅自己。”

    毕竟谁知道在平行时空,没有玄学本事傍身的温梨,会不会被欺负到死呢?

    ……

    白明月的症状,始终没有好转。

    她依旧是开不了口,也无法正常走路。

    浓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白嘉年心尖仿佛被小火团慢慢地煎着。

    白嘉年没有法子,只得再次将温梨,请到了白家。

    “温大师,求求你帮帮忙,救救我妹妹。”

    已经又过去半个月了,白明月的情况,依旧没有半分好转。

    白嘉年手足无措,除了向温梨求救,他找不到任何法子。

    温梨蹙着眉头,白明月这情况是属于另一种程度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不说话,是因为刚被关进地窖那一年,她在地窖里,听到有人在跟李二柱说话,她哭了很久,一直在告诉上面的人,她不属于这里,她要找自己的爸爸妈妈。”

    可惜,明明大家都听到了。

    却没一个人理她。

    她甚至因此,被饿了三天。

    快被饿死的时候,李二柱告诉白明月,她就是他闺女,全村人都知道,她在撒谎骗人。

    就算她把喉咙都哭哑,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从那以后,白明月,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至于没办法走路——

    温梨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她试图逃跑过,但被抓了回来,之后李二柱打断了三根棍子,没把她的腿打断,但她的脚,从此以后,稍微动一下,就会牵扯出剧痛,阴雨天尤甚。”

    而最近这段时间,燕城一直是阴雨连绵的。

    “你把这个给她吃,能够彻底根治好这个病,但愿不愿意走路,还需要你们耐心温柔地开导。”

    白嘉年露出感激的神情,接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打开房间门,想把药给白明月喂进去。

    可白明月神情抗拒,身体直发抖,无论如何都不肯吃药。

    白嘉年手足无措,“温……温大师……”

    温梨抬脚进入房间,白明月看见她,那紧张恐惧的情绪倒是散了些,但对吃药这件事,还是十分抗拒。

    温梨听见外面雨声淅淅沥沥,深秋的细雨打在人身上,冷空气顺着衣裳的缝隙钻进来,湿湿冷冷,十分难受。

    以前白明月生病,李二柱就会将那些又苦又烫还难闻的草药汁灌给她喝。

    久而久之,白明月就对吃药这件事,有了深深的抵触感。

    “她回白家这么久了,你们有试过给她找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吗?”

    白嘉年眼圈一点一点染上红色。

    “都找了,只是……”

    只是不起作用而已。

    白嘉年小心翼翼地看着温梨,“温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妹妹,忘记以前的事?”

    温梨一顿。

    “可以是可以,但无法忘一辈子,她终究会一点一点全部想起来的。”

    究竟是先试着慢慢走出来,试着同过去和解,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属于自己的未来。

    还是先忘记那些伤痛,等到内心足够强大,可以坦然面对过去的风雨,再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疤,让它变成荣耀的勋章。

    温梨没法替白明月选。

    有时候人生就是一道道的选择题,很难说的清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如果现在选的路不幸福,也未必没选的那条就不痛苦。

    温梨看了一眼白嘉年,视线缓缓落回白明月身上,“你让她自己选吧。”

    “她人生的选择权,应该落在自己身上。”

    温梨从空间中拿出两颗糖果。

    一左一右代表着不同的选择。

    她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词汇,让白明月选择与选择对应的糖果。

    白明月选择了暂时先忘记。

    温梨温柔地喂着她将糖果吃下,念了一串忘忧咒,白明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她就会忘记之前经历的那些事,那颗糖会治愈之前的留下的旧伤,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

    白家这些年,悉心教导培养白明月,尤其注重精神上的富养。

    白明月三十岁那年,还是想起了自己经历的一切。

    但她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坦然接受过去的一切,在三十岁这年,设立了一个专项基金,专门为那些逃出大山身心都受到伤害,却看见昂贵治疗费望而却步的妇女和孩子,提供金钱上的援助。

    她曾被人从泥潭中解救出来,往后,她也想做那个撑伞的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消息传回叶家,除叶玉书以外,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温梨这次居然如此圣母。

    白文彬甚至以至交好友的身份,指责叶程从不了解孩子的性格就罢了,还纵容别人败坏女儿名声,以后再这样拎不清,就不必来往。

    叶程:“……”

    合着还是他误会温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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